策策嘻嘻的说道:“我的确是在帮忙,但是不光是在帮那个女生,我在给别人打杂。”
“给谁打杂啊?”黄坤说道:“你明明是学生,又没有上班。”
“一个懒得烧蛇吃的人(宜昌方言:形容人极懒)。”策策说道:“他什么都不愿意干,只有我帮他罗。”
黄坤想了一会,突然想明白了,“是那个人告诉你,附在小韩身上的鬼魂是洧溪的吧。”
“你还蛮聪明。”策策说道:“怪不得老金提起你的时候,说过你们黄家还是有后人的。”
“老金?”黄坤马上就想起了金仲,“那个道士,你认得他,原来是他。。。。。。。你是给他跑腿的吧。”
司机又在说话了,“策策,你又和这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撒,你爸爸知道了,又要骂你。”
“好玩嘛。怕什么。”策策随口说道:“姓黄的,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给别人打杂的,老金就是求着我帮忙,老娘还要看看心情。”
“你才几岁,就是别老娘长老娘短的。”黄坤说道:“人都没一搾长。”
两个人就在车上斗嘴。
不到一个小时,车就从高速公路下了当阳,然后出了市区,上了国道。到了洧溪之后,就在乡间路上开着。都是策策指的路,看样子她已经把地方打听得很熟悉。
车又在一条土路上开,开到了一个丘陵附近。丘陵脚下,就有几栋农家的小楼。
“就是这里了。”策策说道:“把车开到那个顶上是红瓦的房子跟前。”
车开到了位置。
房子里走出来两个人,好奇的看着汽车。策策和黄坤走下来。黄坤看到那两个人是一对五十上下的夫妻,典型的农民形象。正在盯着策策和自己看。
“韩婆婆生前是住这里吧?”策策大方的很,立即问那对夫妻。
“是。。。。。。”那个男人回答:“你是谁?”
“你妈不肯死啊,她不安心。”策策说道:“我们来帮忙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那男人说道:“来搞嘛子。”
策策把黄坤一指,“你妈找到他身上啦。不肯走。”
黄坤听了,恨不得把策策踢一脚。
“你们没听你妈的话撒。”策策继续吓唬那对夫妻,“她死了不安心,到处跑,是不是你们不孝顺她。”
“怎么不孝顺,怎么不孝顺。”那男人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管这些闲事搞嘛子。”
“肯定有什么事情,你们没让她顺心。”策策说道:“不然她不会到处跑,还跑到茶庵子去了。”
两口子开始还觉得策策个捣蛋的人,可听了这句话,脸色变了。
“你妈娘家是茶庵子的吧。”策策说道:“我没说错吧。”
两口子脸色阴沉,女人开口了,“进来坐。”
策策拉着黄坤大大方方地走进堂屋坐下。司机坐在车上没下来。
“你妈是胃癌死的,你们是不是对他不好。”策策问道。
“那里不好啊,你到隔壁左右的邻居去问问,我们一直服侍到她咽气。”
“明天就你妈五七了,”策策说道:“再不弄,这事就不好办了。”
策策这几句,句句到位,而且说得非常肯定。两口子有再多的疑问,也相信,策策是明白人了。
“没听说过有架匠是女的。”那个男人喃喃的说道:“年纪还这么小。”
策策不罗嗦了,说道:“没见过吧。今天就见到了。”一副得意的样子。
“怪不得我妈还舍不得走,她真的惦记那件事。”男人说道。看样子,他已经完全被策策唬住。
“那就不多说了。”策策说道:“你们打的棺材呢。”
“在屋里。”男人的妻子说道:“就放在屋里。”
“坟挖了没有?”
“挖了挖了,打算今天就换的。”
策策和两夫妻一问一答。说了许久。
黄坤听明白了,这两口子的确算是孝顺,一直照顾到那个韩老太太到咽气。韩老太太死前没什么别的心愿,就是想土葬。可是现在政策不允许,两口子就敷衍老太太,叫她放心。可是临了,老太太一死,就拖到火葬场里去火化了。
没想到老太太火化,放在骨灰盒里下葬后三天。
屋里就开始闹,不是茶壶掉下来摔碎,就是玻璃破了。这老太太脾气还蛮大,下辈没照着她的意思办,就回来找儿子和媳妇的麻烦。
这还罢了,天天晚上还站在两口子的床头,动都不动一下。
两口子吓的那里敢睡觉。开着灯都没有用,两个人都清晰的看到老太太站在床头,盯着他们,就是不说话。男人的妻子害怕,就打算去找个懂法术的人来治。
男人那里肯答应,再怎么也是自己的母亲。
两人想着到底是那里怠慢了母亲,回想起来,就想起了,老太太是想土葬的。老辈子的人都害怕火葬。认为入土为安。一定就是这件事情。
于是他们就去找镇上打棺材的木匠。木匠就说了,这事情,不好办。老太太已经知道自己是被火化了,心愿未了,打了棺材也没有用。
可是两口子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办了。打棺材的也不想没了生意,就告诉他们,既然要做,就在五七那天,把坟给挖起来,把骨灰换到棺材里。这么做,也许能有点用处。
没想到,两口子在家里度日如年,天天担惊受怕,好不容易等着五七到了,今晚准备去换骨灰,准确点说是晚上十二点,应该是明天了,正是老太太的五七。没想到事到临头,又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你们就这么换,是没有用的。”策策说道:“还差点事情没做。”
“嘛子事情?”男人连忙说道:“那怎么办,那怎么办。。。。。。”
“你们是不是来做这个的。”还是妻子冷静,问策策。
策策说道:“等今晚吧,我帮你们把你们老太太给糊弄过去。”
“糊弄?到底要怎么做。”
策策说道:“现在不能说,到时候照着我的方法办就行了。”
两口子完全被策策镇住,对策策和黄坤热情的很。连忙杀了鸡给他们做饭。吃饭的时候,司机才下车,吃过饭司机又回到车上坐着。看样子司机的胆子很小,根本就置身事外。
吃饭的时候,那个男人支支吾吾的对黄坤说道:“这个女师傅说,我妈,恩。。。。。。找到你了。”
黄坤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恩,就是他。”策策抢着接过话头:“不然我带他来干什么?”
吃过饭不久,天就黑了。不多时,来了四个附近的乡亲,看样子是来帮着把棺材抬到坟墓去的。政府对殡葬管理很严,这种事情不能白天做。
黄坤一直在旁边看着策策跟两夫妻交谈,自己插不上嘴。心里想着,这事情没得那么恐怖么,还不如前天晚上吓人。自己来就是走个过场,看个热闹的。
黄坤的这个想法,在到了坟墓之后,才明白自己完全错了。的确,这个事情对旁人来说,真算不上什么恐怖,但是不包括他。
屋里来了几个人,人气旺了点。但是所有人都没怎么交谈。还有一个老是东张西望。看样子是知道老太太回魂,他也害怕。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到了十二点,大家就都站起来。来帮忙的四个人早就准备好了,用木杠子把棺材给扛起,大家都走出门外。
那个司机一看所有人都要走,那里敢一个呆在车里,也随着策策和黄坤走,嘴里埋怨策策,说策策不听话。
一行九个人,抬着棺材在深夜的乡间走着。这里是平原和丘陵交接出,几个人一会走在水田的田埂子上,一会有靠着山丘旁边走,山丘旁边松树林阴森的狠,黄坤莫名的有点怕,背心发凉。
终于大家走到了一个丘陵的半山腰,一个土坑在那里。这就是埋葬老太太的坟墓了。
那四个抬棺材的人,把棺材放下,然后拿着铁锹,走到坟墓旁边。
但是一时都没有动作。
看来坟墓只挖了一半,现在深更半夜的,又是老太太五七的日子,谁也没那胆子干下去刨土。
“这个。。。。。。这个。。。。。。”一个拿着铁锹的汉子对这老太太的儿子说道:“还是你来吧,你是他儿子,再说你对你妈又不是不好。。。。。。。”
老太太的儿子看了看情况,这事强迫别人干,的确说不过去。自己就拿了铁锹,跳进土坑里面。吓得瑟瑟发抖,还把铁锹铲入土中。
当老太太的儿子开动手的时候,他的媳妇就在土坑边上烧纸,边烧边说道:“妈,民政的管的严,土葬的话,罚款罚得厉害,我们也不想把你拉到火葬场去。。。。。。”
“别说别说!”策策连忙制止媳妇说下去,“你婆婆说不定已经来了。”
这话一说,所有人都更加怕了。
老太太的儿子还在一锹一锹地铲着土。铲了快半个小时。他把锹给扔上来。然后跪在坑里面,嘴里喊着:“妈,我来了啊,我现在就了你儿的心愿。”
接着老太太的儿子就抱了个骨灰盒上来。众人看到覆满泥土的骨灰盒放到地面上,都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黄坤想了,其实民政局的政策是死人必须火化,但是很多家庭,都是做个表面工作,把骨灰放进棺材下葬的。只要是火化登记了,开了死亡证了。民政的就不管。坟墓该怎么占耕地,还是怎么占。说穿了就是个表面工作。
可是这对夫妻,就直接把骨灰盒给埋了,估计是家里条件不好,想省点钱。可是孝顺了母亲一辈子,一百步走了九十步,老太太最后一点心愿没有给尽到心意。
牵出这么多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