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芦一下飞机直接回了苏家。
当时夜正深,苏东才在睡觉,苏芦就坐在大厅上等了他一晚上。次日早上七点,苏东才下楼。见到苏芦他顿了顿,然而很快又恢复了神色。
苏芦赶紧迎上去。
可是她的妈妈很快就上前挡住她:“苏芦,你爸等下要去一趟杭州谈合作案,你就让他安心吃完早餐吧。”
苏芦没有表情,仍要走上前。
苏东才终于开口了:“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苏芦继续上前。
苏东才冷看着她:“至少现在我还没把你嫁出去。”
“我只说一句,”苏芦攥紧拳头:“我不会让你打林夏天的主意。”话至此,她不再纠缠苏东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两千万外汇注资金,五年重木塑钢供应商合同。
这是一个价。
作为等价交换,苏家愿意把苏芦嫁入林家。
苏芦嘴角浮出一丝惨笑。
过了足足一个星期,苏东才仍没有回来。苏芦知道,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两天天后,苏芦独自去汇生银行找到何行长。面对着何行长巡视的目光,苏芦开出了那个价。
何行长并没有马上给出任何反应,只是上上下下把苏芦重新打量了一遍。
苏芦明白那眼神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价值的估量。她僵硬地站着任他评估。
末了,何行长只说道:“你的气色不太好。”然后就挥挥手让苏芦先回去,表示自己要考虑一下。
大街上起风了。风中夹杂着阵阵寒冷,冬天,还是来了。
苏芦在庸忙的人群中无意识地走着。走着走着,才惊觉自己停在公寓的楼下。明明还是那样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但如今看在眼里,什么都变了,什么都模糊了,什么都遥远了。其实只有几天的光景,却仿如隔世。
抬头一看,心突地停止了两秒。
林夏天正坐在阳台上一眨不眨的盯着楼下的她。
一秒,两秒。两人的视线就像蔓藤那样纠缠。
苏芦的指甲掐在自己的掌心里,强逼自己转开眼。迈步离开,她不敢再让自己逗留半秒。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苏芦的手机在震动。
是林夏天的来电。
走过了八车道的大马路,手机还在震动。
苏芦终于忍不住接通了电话。
双方沉默。
林夏天只听到苏芦那边街头上的喧闹声。
而苏芦只听到林夏天那边阳台上呼呼的风声。
走了一条街,苏芦最终听到林夏天带点沙的声音:“今天回来吗?”
苏芦一下红了眼眶,极力压抑着自己的颤抖,她回答:“不回了。”
说完,彼此之间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
好像过了漫长的世纪,又好像仅仅一秒间的事情,嘟的一声,林夏天挂了电话。
苏芦颤着手放回手机。
冬风呼啸而过。这个冬天,如此的冷。
过了两天,何行长约苏芦在帝都酒店见面。出门前,苏芦化了一个淡妆,穿了一件浅色洋装。
人淡如菊。
她在迎合何行长的口味。
包厢内,美酒佳肴,灯光流转。
何行长啜了一口红酒,目光在苏芦身上来回打量,很满意的笑了:“今晚你很美。”
苏芦微笑接受赞美。
何行长把桌面一份由信封装着的东西移到苏芦面前:“这是你要的聘礼,还有你的护照,我在大陆的手尾工作一完成,你就随我回香港吧。”
苏芦点头,而后把信封放进包包里。
何行长精明的眸光在观察着苏芦:“你确定自己不会后悔?”
苏芦脸上没有任何多余情绪:“不会。”
何行长呵呵笑出来,举起酒杯:“很好,我就是要这样的女孩。干了这杯,我许你一个富裕美满的生活!”
苏芦举杯和何行长轻轻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后悔是一件奢侈品。苏芦没有那样的命去后悔。
她从出生以来走的每一路,上天都没有给她一条退路。
回到苏家的时候快九点了。正要上楼回房的时候,发现妈妈在大厅吩咐佣人给银耳羹熄火。
苏东才回来了。
苏芦问妈妈:“爸在房间吗?”
苏妈妈发现苏芦可算回来了,却怔了怔她的装扮:“这么晚去哪来了?”
苏芦淡淡的说着:“和何行长吃饭。”
这时佣人上前询问着苏妈妈:“银耳羹好了,是不是现在送到书房给老爷?”
苏妈妈一时还愣在苏芦的话里,没注意到佣人的问话。
苏芦没再耗费时间,转身往书房去。叩了两下门,她推门而进。
苏东才见到来人是苏芦,第一句话同样是问:“这么晚去哪来了?”
苏芦没有答话,从包包里抽出那个信封放到苏东才的书桌面。
苏东才看过信封里的东西后,愕然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芦对视他:“这是何行长的聘礼。”
苏东才怒得大拍了桌面一下:“胡说什么!好端端的有个林夏天不嫁嫁给一个老头子?!你脑子犯什么病!”
苏芦一反常日的平静,带着讽刺冷笑:“五个月前这个老头子不正是你心目中最佳的女婿?”
“你这是什么话?!反了啊你?!”
“何行长给出同样的聘礼,对你来说我嫁给他或是林夏天有差别吗?”
“住嘴!”
“抑或你贪得无厌嫌还不够?”
“我让你住嘴!”说着,苏东才气得伸手扇去一掌。
谁知苏芦早有准备,侧身退了一步。
苏东才出掌的力度不轻,这下没有受力物,他生生踉跄了一步撞在书桌边上,撞得书桌都歪向一边。
苏芦取过信封,抽回自己的护照,然后把信封放回书桌面:“这是等价交换。既然你用我换了这些利益,那就是说,今后我和苏家再无拖无欠。”
说完这句,苏芦转身离开书房。
苏东才暴怒,喝住苏芦:“你个白眼狼,给我站住!”
然而苏芦的脚步并没有停顿半秒。她不要停下,不要回头。即使决裂,她也不需要退路。
苏东才绷着青筋追上已经打开了书房门的苏芦,抓着她的头发硬是扯停她的脚步。
苏芦的头发被扯得吃痛,她狠瞪着苏东才。
苏东才一手扇在苏芦的脸上:“不孝子,你哪里学来这眼神!”
苏芦被打得直撞在门板上,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全家。苏妈妈、苏藩苏蕾苏莹都纷纷赶到书房看发生什么事。
苏东才见到苏芦仍是那样凌厉的眼神看着自己,心头的火只旺不灭,又一巴掌欲扇去,却听得苏芦冷声一喝:“你尽管打!打死了我你连渣都没有!”
苏东才被气得直喘气,指着苏芦的手指都在抖个不停:“你……你个孽子!我苏东才真的生了个什么样的孽子来!别忘记你还未飞上枝头,现在还是苏家的人!”
苏芦站稳了身体,她心底直想笑。
苏家的人?
除了她这条可笑的生命,苏东才给过她什么?给过她半分父爱了吗?给过她一丝伤心时的关怀了吗?给过她在困难前星点的援助了吗!
没有!
她苏芦在苏家时不曾感受过半点温暖!
不曾!
“爸,除了感谢你的生育功能,你认为我还需要感谢你什么?”
“你……!”苏东才气得胸口痛,捂住胸口叫痛。
苏妈妈赶紧跑到苏东才身边搀扶他,她见到这两父女吵起来时已经红了眼睛,这会儿又见到苏东才脸上的痛苦,她更是哭出了声:“苏芦,你怎么变得这副模样,看把你爸都激成这样了,赶紧过来跟他道歉!”
苏东才边捂着胸口边指着苏芦吩咐道:“你把那个信封退回给何行长,现在你只能嫁进林家!”
苏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要退你自己去退。至于林家,我是宁死也不会嫁进去。”
这时苏蕾也忍不住开声:“苏芦,别乱说话!”
苏芦看了苏蕾一眼,她看不懂苏蕾脸上的紧张,这个女人前一阵子才因为她和林夏天在一起而恨不得她去死,现在却劝她别乱说话?
这块虚情假意的地方真是受够了,苏芦不再停留,挥开苏蕾的手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刚打开房门,苏芦顿时明白过来苏蕾的紧张。
看到林夏天的那一刹,她满身的血管同时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