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夏天的芦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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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苏芦没有了方向,她无法分清林夏天的真正面目。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是从前的任性而又善良的大男孩还是现在视生命于无物的冷血男人?苏芦从不指望自己能完全明白林夏天,但至少相信他的本性。可是现在,苏芦没有办法确定了……!

转身欲走,她无法面对这样的林夏天,更没有勇气看到林夏天这一面!

然而林夏天阴冷的声音传来:“一旦你踏出这个门口,我马上就把汇生的股票全部抛出去。或者何老先生听到这个消息后,血管会爆得更快。”

苏芦赫然转回头。

林夏天又换回常日那张大男孩的笑脸:“老婆,站那里干什么?快过来吃这虾,没想到帝都做的虾还挺鲜美的。来,我给你剥虾壳!”

苏芦僵硬地坐在林夏天身旁,他把虾肉夹到她嘴边,苏芦撇开了头。

林夏天的声音和他剥虾壳的动作一样,不急不慢:“张嘴吃下去。”

苏芦倔强的僵持着。

林夏天没有逼她,把虾肉放回她碗里。用餐巾擦了擦手,然后拿起手机。

苏芦看出他要做什么,忙抢过他的手机,瞪着他。

林夏天任她瞪,重新把虾肉夹到她嘴边,极有耐心地哄着她:“乖,吃下去,这虾吃起来味道很鲜,口感也不错,以后咱常来。”

苏芦屈服了,吃下那块虾肉。

林夏天满意得像个孩子地笑,搂着苏芦的肩膀亲着她的脸颊:“这不很乖吗?”

然后坐正了身体,话语里已换上阴恻的声音:“第二个警告,别试图惹怒我。”

苏芦全身冷得呼吸困难。闭上眼,紧紧锁住要涌出来的泪水。

车疾驰在路上。

林夏天又恢复了嬉皮的表情,一边摆着方向盘一边问苏芦:“明天我们去哪里玩?”

“要不去买衣服?听说最近几天会有今年第一场雪。”

“羽绒服怎样?我要买情侣装的!”

“买完衣服去吃香辣蟹好不好?”

“对了,有个世界巡回的马戏团明晚在会议中心演出,想不想去看看?”

苏芦靠在车座上一声不吭,不给他任何回应。

林夏天继续问着她:“还是你比较喜欢看电影?”

苏芦摁开了音响的开关。

还是那首曲子。

回忆顿时如潮涨。

在这个世界上要数最能难倒林夏天的事情,莫过于哄苏芦。

从前林夏天每次气得苏芦不想理他的时候,他只懂死缠烂打、无赖至极地嚷着不准她生气。而苏芦根本不吃他这一套,任他在一旁大呼小叫就是不理他。林夏天也试过用软办法,低声下气地求着她不要生他的气,可是苏芦就是软硬不吃。

林夏天无计可施,最后他听到老妈的一个提议。

老妈说,唱歌哄老婆这法儿准行,当年你爸就是用这招哄得你妈妈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他。

林夏天流汗了。

他跳舞可以很销魂,运动可以很出色,画画也还像样,可是这唱歌……坦白说他就是一五音俱不全的主儿。

林夏天当下就否决了这点子。他宁愿读一百首酸掉牙不赔牙的情诗也不要唱一首情歌。

然而有天晚上林夏天又因为吃鱼的问题惹得苏芦生气,林夏天连艳舞都给苏芦跳了,可她还是那样一张扑克脸,整个晚上对他不瞅不睬。睡觉的时候林夏天要跟进苏芦的房间,也被她一脚踹了出去。

最后实在穷途末路,林夏天只能在门外给苏芦打电话,前几通她都挂了,林夏天继续拨。

苏芦烦不胜烦,接通了电话,可依然一句话也不说。

林夏天咬了咬牙,本着视死如归的气势,终于唱出了一曲缠绵悱恻的情歌。

我喜欢你的眼看着我的眼

我喜欢你的脸贴着我的脸

我喜欢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我喜欢你的口吻着我的口

时间在改变你不要改变

因为我很爱你不想要你放弃爱情

……

唱完后林夏天连死的心都有了。

回想自己从前的二十五年,何时有过这么窘这么难堪的情景。那是一首旋律再简单不过的曲子,还是大街小巷的口水歌。可从他嘴里唱出来的,却高低起伏连绵不断的跑调走音。

真是汗流浃背!

隔了五秒,苏芦嘟的挂了电话。

林夏天不得不心死如灰了,老命都拼出来还哄不好她。正埋头丧气时,房门却开了。继而看到她笑开来的脸。那一刻林夏天真有种见到圣母玛利亚光临他家的激动。

苏芦终于跟他说了整个晚上来第一句话:“你唱的是什么歌?”

林夏天愣愣地答:“中文歌。”

苏芦笑着敲他的脑袋,说:“我有耳朵听得出是中文歌,我意思是这首歌名叫什么!”

林夏天脑袋立即灵活过来,抓紧机会抓起她的手,然后很深情地看着她回答:“我喜欢,不我爱。”

苏芦甜甜地对他笑了。

林夏天再次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不我爱。”

苏芦脸红了,却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看住他的眼睛乖乖地回应:“嗯,知道了……”

我喜欢你。

不,我爱你。很爱。

自此再有气到苏芦的时候,林夏天不再想别的哄人法子了,直接就给她唱这首歌。

大街上唱,商场里唱,车里唱,厕所里唱……总之苏芦在哪生气他就在哪唱,唱得浑然忘我。他不介意别人有色无色的眼光,不为自己折磨人的音调而汗颜,也不管路过的人听到他的歌声后怪物一样看他的窘况。

林夏天的脸皮强悍地厚起来。

因为无论他唱的歌再难听,这个世上总有一个叫苏芦的女人会乖乖折服在他的歌声里。

那么他唱的歌调子跑得地动山摇,又有何谓。

缓缓的音乐声深情而轻快地传出来。

然而这次,歌声对两人之间的矛盾也化解无效。

苏芦望着窗外一动不动,对林夏天的声音依然不闻不问。

林夏天握紧方向盘,固执地继续问问题,然而她还是固执地沉默不语。

终于忍无可忍,林夏天方向盘一摆,吱的一声,车子急停在路边。

惯性让苏芦直冲往前面的玻璃,而安全带又把她生生拉回座位,狠狠地撞在椅背上。痛得苏芦心肺直颤。她瞪向林夏天。

林夏天用力摁断了音乐声,回瞪苏芦。

等了好久也不见苏芦开口说话,哪怕和他吵也好。可是她没有,她依然用沉默来对抗着他。

林夏天抓住她的肩膀:“苏芦,我劝你不要忽视我的警告!要是惹怒我,我还可以做出更多你无法想象的事情来!现在和我说一句话!”

苏芦扭开了头,看也不想看他。

林夏天当即摁了车载上的一个键。两秒后,他的助理立即回给他电话,对话被设置成免提功能,助理的声音清晰传到苏芦耳里:“先生,汇生何行长现在正在医院接受治疗,人已清醒,可是情绪非常激动。医生说何行长血压到了临界点,若情绪保持失控,天亮以前将会出现脑中风现象,极有可能导致上半身偏瘫。”

林夏天嗯了一声,然后毫不犹豫地吩咐道:“联系美国那边,十分钟内我要把手头所有汇生的股票全部——”

苏芦一把切断他的通话,死死瞪着林夏天。

林夏天毫不退让:“和我说句话!”

苏芦咬着唇。

眨眼间,林夏天的电话再次响起。林夏天要接通电话,苏芦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同时关了他手机。

林夏天挑眉等待着她的声音。

苏芦终于弃械:“林夏天,你怎么变得这样?”

“我变得怎样?!”

“冷血!”

“冷血?”林夏天不怒反笑,盯着她好几秒,“你问问自己,比冷血我比得过你吗?!”

是夜。窗外五光十色的路灯,霓虹灯晃得苏芦眼花头昏。

林夏天转过头不再看她,踩下油门,驶着方向盘直往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