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晨用极其简练的语句,记录下叶家每一个人的优点、缺点、弱点。
她的评价,不带有半点个人喜好,却是巨细无遗,有着相当的参考价值。
很显然,对于叶家的人,她是花费了功夫仔细研究过的,并且极有条理的记录下来,以备后用。
最最有趣的是,她还在每个人的评价之后,用白描的手法,画出一张张惟妙惟肖的脸。
叶初晨画功精湛,识人精准,寥寥数笔,已勾勒出每个人的鲜明特点,只需一眼,就能将这些描述和正主一一对上号。
对叶沐歆来说,这日记简直是一份绝佳的情报,也是此时最最需要的。
有了这本日记,恰好能够填补断档的记忆空白,让她对叶家,乃至整个北闻天,都了若指掌。
摆放在厚本上边的指环,被叶沐歆不客气的套在纤细的手指上。
既然是被叶初晨郑重其事的放在她的记事本上,必定有不俗之处,先拿走再说,以后慢慢研究。
现在,她该去会会那些找上门来寻不自在的家伙了。
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一件事,被废的叶二,仍藏着尖牙利爪,绝非谁都能凑上来随意揉捏的弱角色。
她只会比之前那个天才叶家二小姐更加可怕。
与她为敌,无异于自寻死路。
叶沐歆原路从石梯返回。
当回到了地面的房间时,她恰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的将日记中大部分有用的信息看完。
急切而来,打算夺她院子,据为己有的叶家大小姐,名叫叶芙蓉。
叶家长女,与叶家二小姐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妹。
叶初晨的娘亲是正妻,叶芙蓉的娘亲是侧妻。
名义上地位相当,以姐妹相称,实际却是妻妾有别,生出的女儿更是一嫡出一庶出,身份大有不同。
叶初晨的娘亲难产而死,叶芙蓉的娘亲很快被抬为正妻,连带着叶芙蓉也升级成为正式的嫡出大小姐,彻底摆脱了庶出的尴尬身份。
名分虽然有了,可天资这种东西,却不是由嫡出庶出的身份来决定的。
叶初晨天生逆天体质,玄阴灵根,娘胎里自带,放眼整个铸天大陆,都未必能再找出第二个来。
这样的奇才,生在哪个家族,便是整个家族之大福。
受到独一无二的重视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任谁羡慕妒忌,都无法改变这种结局。
始终有个叶初晨在头顶压着,叶芙蓉将永不得翻身。
即使她把吃喝拉撒睡的时间都用在修炼上,一刻不停,仍是没有赶超叶初晨的可能。
叶初晨身上笼罩的光环,将她叶芙蓉衬托的暗淡无光。
有叶初晨在,长辈的赞许,家族的支持便永远落不到她身上。
心里的不满和怨毒,在叶初晨全盛时期,她是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的。
可如今,叶初晨已非昔日的天才叶初晨。
她成了废物叶二,人人可欺。
叶芙蓉心里无比畅快的同时,那种想要践踏和羞辱叶二的欲望几乎无法抑制。
要夺了叶初晨的墨亭居,不过是一个完美的导火索。
她的真正目的,是好好的教训一下压在她头顶‘作威作福’多年的叶初晨。
光是看到她变成了废物,叶芙蓉并不满足,她还想要更多快乐和满足的感觉。
借由着叶二留下来的日记,叶沐歆几乎是瞬间便明白了叶芙蓉的来意。
她摸了摸挂在腰上的粗绳,孤傲的矗立在门前,宛若一座耸入云端的巍峨高山,有着不可被撼动的坚固基石。
她有的是办法,让这不知死活的叶大小姐知道,她做出来招惹叶初晨的决定,会是多么的错误。
叶芙蓉,你小心了。
“喂,你就打算用这么丑陋的绳子出去跟她们斗?”
懒洋洋的声音突然在叶沐歆身后响起。
什么人,居然毫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附近,而她居然一点没察觉到。
她唰的转过身来。
只见窗口的红木雕花大椅上,一个长的十分漂亮可爱的小男孩正坐没坐相的歪在一旁。
手里捏着个从桌上果盘里顺来的大红朱果往嘴里送,咔嚓一口,汁水四溅。
小孩最多十岁,五官精致,轮廓分明,肌肤细嫩,白里透红,眉如远山,唇染红霞,一双凤目狭长妖媚,迸射出冷冷寒光。
额头带了一点莲花印记,仿佛是天生的,透着妖冶的色泽,长而柔软的黑发以金色丝绳束于脑后,几缕碎发顽皮覆于额前。
金莲若隐若现,衬上吹弹可破的如雪肌肤,整个人看起来华贵优雅,犹带三分魔魅,邪气的不得了。
这么特别的孩子,搁在闲的时候,她没准真会多看几眼。
不过现在嘛,她有正事干,没空去逗小孩。
小男孩一见叶沐歆不理他,登时不高兴了,重重哼了一声,“好歹也算是名门闺秀,身份尊贵,拎着根破绳子,嫌不嫌丢人,站住,不许出去。”
一溜烟的小跑过来,赶在叶沐歆离开之前往门前一堵,横住去路,满脸不爽。
“关你什么事?”叶沐歆望着他。
“我不准你出去丢脸。”小男孩怒目反瞪。
这孩子,长的可爱,张口就呛死人,一点不招人喜欢。
叶沐歆皱起眉,“你也是来找茬的?”
小男孩挑唇,看着她的眼神极度嫌弃。
手却往腰上一按,缠在他细细腰身上至少三四圈的银色软剑立即到了他手上,递过来。
“用这个!绳子留下,不准带出这间屋子。”
难得!居然是个来帮忙的!
从穿越重生起,没见过一个好人的叶沐歆惊讶了。
静静的仔细打量着小男孩,上上下下,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比风还轻的眸光有着看穿人心的魔力。
小男孩的脸,隐约现出红晕。
虽说叶二没了天才的光环,可她却实实在在是个大美人,拿倾国倾城来形容都不为过,被那样一张夺尽春花秋月风情的面孔一眨不眨的锁紧,小男孩压力山大。
真可爱,居然会害羞。
“出去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若被人把院子占去了,你就不用回来了,丢脸。”
软剑硬塞过去,小男孩又操练起鬼魅般的速度,在叶沐歆身边晃了一圈。
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轻而易举的卸下了她腰间临时找来冲场面的绳鞭,拎着就走。
爬回到他之前坐着的那张大椅子上,拿起咬了一半的朱果继续啃,不耐烦的冲着叶沐歆挥了挥手。
那意思是让她赶紧出去,别磨磨蹭蹭的耽误时间。
好吧。
他年纪还小,心却不会,叶沐歆不跟她计较。
捏住手中的软剑,叶沐歆手腕一抖。
剑身似拥有了生命一般,舞出一条蜿蜒的银浪,寒光肃杀,真是一柄好剑,说不出的趁手。
有它在,胜算在握。
废话不多说,素手一推门,叶沐歆走出门,步履轻盈,来到院子中央站定。
如黑绸般华丽的长发散落在白衣之上,白皙的肌肤披散着阳光淡淡的金色,凌厉的杀伐之气并不曾有损她的容姿,反而更彰显出她独特气场。
强大,从容。
叶芙蓉身后跟着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已先下人一步,来到叶沐歆面前站定。
“几天不见,妹妹气色见好,听说今日在皇宴之上,你被皇上御口钦赐免了以后时不时得应诏去见驾的麻烦,姐姐真替你开心。”
叶芙蓉温温柔柔的说着话,音色平缓,听不出半点恶意,仿佛真的只是姐妹间在诉说亲切的体己话。
不过仔细一琢磨,那淡淡的话语之中,字字都是针是刺,若还是人生遭了大难的叶初晨站在此,非被她气的气血涌动不可。
叶沐歆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你来,可有事?”
叶芙蓉娇笑着素手掩唇,“我是陪着三叔和六叔来的。”
一句话将责任推的干干净净,坐收渔翁之利的算盘打的劈啪作响。
三叔,叶流年,叶家最大的纨绔之一,修行炼器样样不行,吃喝嫖赌各种精通。
六叔,叶逝水,叶家第二纨绔,常年与叶流年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臭气相投。
两个人过着酒色财气五毒俱全的生活,没事带着几个狗奴才,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仗着家族荫庇,习惯了无所顾忌的浪荡。
眉色间有无名的戾气一闪,纤长素指一寸寸划过软软的剑身,这真是一柄吹毛断发的好剑。
像是可以感受到使用者的强大,竟兴奋的发出嘶鸣轻响,颇有些跃跃欲试之感。
她专注的抚摸着剑身,静静用她的方式安抚软剑的狂躁之气,手腕随之轻轻一抖。
一条银色的游龙,在烈日之下,冰冷似月。
“不过是一个废物,还玩剑?”
叶逝水流里流气,吊儿郎当,一走三晃的冲了过来,“行了行了,别装了,我可没时间多跟你这种人说话,叶二,我和你三叔今儿来是监督你搬家的,你应该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状况,怎么还有脸霸占着墨亭居。”
叶芙蓉双臂环胸,笑盈盈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叶二手上的那一把软剑,更是惹得她妒火熊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