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责任，都推到了她的身上。
然后唉声叹气，等待着她心软。
叶沐歆冷笑。
心软这种东西，自她的妹妹被她的徒弟害死的那天起，便从她身上彻底的连根挖掉了。
不，她不会心软。
同样的错，一次就够了。
“天妖，你这话的意思是要拒绝喽？哼，在决定要不要继续隐瞒之前，你最好想想后果。”威胁的话，她并不多说。
平淡的提醒，却是让拿深藏于她身体内的某人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下。
奇怪！他居然能感觉到寒风萧瑟的冷意。
多少年了，还从没有过如此逼真的感觉，就仿佛他又活过来，重新拥有了五感似的。
她不说话。
他亦沉默。
对峙着，虽无声，但却绝不轻松。
那种尘嚣无烟的激烈，只要他与她最为清楚。
最终，他受不了那种愈发诡异的气氛，败下阵来，宣布投降。
“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沐歆，我们是同盟，我们一条阵线，我是永不背叛你的战友，拜托你不要用审问敌人的口吻来跟我说话，沐歆，只要你想知道的事，只要我能回答，我一定全都告诉你。”他就差竖起三根手指指天发誓了。
“喔？”叶沐歆冷笑，没有错过他话中给自己留下的退路，“只要你能回答？那就是说，你还是会有选择性的透露喽？天妖，你跟我玩什么心眼，说就说，不说就不说，装什么欲语还休的大家闺秀？”
天妖被噎的半天说不出来半个字，只觉得这叶沐歆与之前大不一样，更凌厉，也更具有攻击性。
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无法像以前一样读取她的思绪以判断她的行为。
天妖隐约觉得，这样的叶沐歆，最好还是不要去招惹，尤其是在她心情不太好的情况下，很容易被当成炮灰直接轰成了渣。
他是聪明人，他拒绝替别人背黑锅。
于是，他没敢像过去那样躲躲藏藏，立即老老实实的回道：“沐歆，的确如同你所说，我不能保证回答每一个你所问的问题，不到时候，有些事，就算我清楚，也不能透露半点。”
“你先别恼，听我给你讲讲道理！”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彼时有因，而后有果。”
“就好像是算命，你遇到了一个很神的半仙，事先知道了未来一段时间可能会发生的事，当你真正遇到了那件事，因为你事先知道，便一定会选避开，尽力选择对你有利的方式，趋利避害。”
“但是，如果你拒绝半仙为你算命，事先你不知道这件事会发生，你如何选择，仅凭当时的心情，或者会非常好，或者不好不坏，也有可能是极差。”
天妖长吐了一口气，“你明白了吗？”
“不明白！”叶沐歆干脆道。
云里雾里的给她绕了一通，是想绕晕了她吗？
可惜，她是绝不会上当的。
今天既然是铁了心要搞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断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他。
天妖一窒，进而苦笑，“其实你都懂的。”
“不懂！”叶沐歆冷冷道，明显带着不耐。
天妖又一窒，苦笑更深，算是明白她的决心了。
“好吧，我这么跟你说吧，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是因为会影响到你的将来。”
“沐歆，你信命吗？”
“其实每个人的命运，便是每个人在面临选择时，所作出的一个又一个决定。”
“你的命运，必须掌握在你自己的手中，你的选择，必须由你自己冷静决定，我不可以乱插嘴，相信我，我若多嘴，只会让事情变的更复杂更麻烦，从全局来看，绝不会起到有益的作用。”
“沐歆，你就别再固执的刨根问底了，知道太多，有什么好处呢？”
“没有半点好处。”
“你现在，就像是那个想要算命的人，自以为遇到了一个很灵的半仙儿，便执拗的拉住对方，想要算命！可算出来又怎么样呢？你提前知道了，人生却未必会按照你知道的那个轨迹发展，若你提前知道，实际上你的命运便已经被改变了。”
天妖振振有词，听起来每句话他都是在为她做打算。
叶沐歆却冷笑更深，“天妖，你借口很多，好，就算你说的有理，难倒我问你的没件事情，都会与未来的命运有关吗？难倒每个问题，都会改变我的命运吗？你别岔开话题！当我是三岁小孩子来哄。”
有意思吗？
有作用吗？
白费唇舌而已。
天妖咬紧了牙，阴柔的嗓音绷的很直很直。
停顿了一会，才凶狠的冷哼道，“问吧问吧！真是，你怎么那么固执！”
叶沐歆半点不懂客气，“第一个问题，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乍一听，这问题，非常简单。
但天妖心里太清楚，叶沐歆绝非那种会问无聊问题的人。
她耐着性子，听他啰嗦了好半天，怎么可能抛出的第一个问题如此没有意义呢。
你知道不知道我是谁？
他当然知道她是谁！
她是叶沐歆，叶家的二小姐，一个背负着父不详的耻辱出生，却被当成绝世不遇的天才娇贵养大，在人生濒临巅峰时，狠狠跌落，万人践踏，而后，逆境重生，顽强不屈的女子。
这个答案，显然并非是叶沐歆想要听到的。
她是什么意思呢！她到底是什么意思！换句话说，她想从他这里，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呢？
天妖苦苦思索。
叶沐歆也不急于催促，给他时间。
良久，天妖突然间灵光一现，明白过来，不由的苦笑更深。
她的意思是……
他想，他知道答案，也懂该怎样回答了。
“是的，沐歆，我知道你是谁。”
“我知道你从哪里来，我也知道你来到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可以说，正是因为你的降临，才有了我的苏醒。”
“从前掌控身体的那一个是叶初晨，她很完美，也很强大，拥有人人艳羡的天才身体，不管做什么都非常容易，事半功倍，但单凭是她，还不足以引我出现。”
“而你，与她截然不同，没有半点相似之处，我从未将你与她搞混过，尽管你们都是这具身体的主宰者。”
这回答，正是叶沐歆想要听到的。
但她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细细的过滤天妖所说的每一个字。
她张开了眼，望向窗外。
墨北凰与风流不知何时停了手，两人就站在木屋之外，隔着一扇窗，三个人距离并不远，甚至连彼此的呼吸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的目光，停留在了风流的身上，心底却在默默的说道：“天妖，既然你知道我原本并非这世界上的人，大概也清楚我的真正来历。”
天妖的声音是不情愿的，但他不能不答，也没办法保持缄默，“是的，沐歆，我清楚你的一切。”
叶沐歆十指紧握，攥成了拳，“我明明已经死过了一次，为何不是去向应该去的地方，而是来到这里，占据了别人的身体？”
“这……”天妖拖长了声音。
“不止是我，我妹妹沐蓉，我徒弟林圣天，他们两个也都在铸天大陆转世重生，这一切并非巧合，我问你，是不是林圣天搞的鬼？”她想要知道答案，也必须知晓答案，没有人喜欢生活在一团迷雾之中，她更不可能容忍自己一直被某些家伙牵着鼻子走。
“此事，复杂之极，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你说是他搞的鬼，那便是他吧。”天妖嘟嘟囔囔，嘟嘟喃喃，颇有点在赌气的意思。
只是他话已然说的再明白不过。
此事，就是与风流有关。
叶沐歆并不觉得意外，黑眸暗了暗，又问，“叶初晨呢？她在哪儿？也在身体之内吗？”
“当然没有，就这么大点儿地方，哪儿容的下那么多人。”
天妖连忙否认，语速那叫一个可疑的快，显然这个问题是可以无负担透露的，所以答的异常轻松。
“你来之前，是风流在悉心照顾着叶初晨，或者说他的真正目的是为了你照料着这具身体，因此对待暂时的‘住客’叶初晨那是相当的好，宠爱有加，细心相待，从叶初晨有记忆起，风流便一直在她左右，别看叶初晨的身边没人知道他的存在，但事实上，风流从未有一天远离过叶初晨。”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风流是叶初晨最最信任的人，风流在她心底的地位比天高，比叶家重，无可替代，不管风流叫她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的按照风流的话去做。”
“也就是出于这份信任，风流才能在你到来之前，非常轻松的将她的灵魂拘禁，给你腾出位置。”
“啧啧，这招真心够腹黑，也够狠，叶初晨绝不会想到，一个扶持、帮助自己十几年，对自己好到没边的人，有天会突然间翻脸，对她下了毒手吧。”
叶沐歆震惊极了，“你说什么？叶初晨是被风流给……害了？”
“我没那么说。”天妖否认，“我只说是风流将她的意识拘禁，没说风流害了她，哈，其实想害也没那么容易，毕竟那时候叶初晨还在这具身体之内，除非连身体一起毁掉，否则想让叶初晨彻底消失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