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天也在看叶沐歆,身子自然蓄力,显然是就等着她的一句话,一声令下,便会全力出击,拦住通风报信之人。
叶沐歆却只是平静的看着,理也不理。
楚凌天便明白过来,她其实是故意的,放走那些人,由着他去报信。
对叶沐歆的脾性,他多少是明白几分的,他家的这位宝贝可不是泥人儿性子,面上沉静温柔,骨子里自有另一番强势坚持。
叶家人虎视眈眈,叶沐歆这边亦是不甘示弱,以一敌众,她却没有半点怯懦之意,反倒是那些叶家之人,脸上挂着明显的心虚,以及敢怒不敢言的愤慨,一个个脸色青白,精彩极了。
“此处非谈话之地,里边请吧。”长者强忍着怒气,手一挥,身后的叶家人立即齐刷刷的让开了一条路来,直通主屋。
那里供奉了叶家先主的排位,也是上一次大张旗鼓的审判叶沐歆的地方。
一晃数月过去,再次亲临,情景已是大有不同。
天道之功暗暗运气,身体瞬间化为一个与周围的自然之力相沟通的媒介,叶沐歆惊喜的发现,栽种在墨亭居内墨竹所聚拢起的灵气竟源源不绝向她汇集而来,充沛的力量在体内浮动,无须刻意驱策,已然化为护体之力。
沉寂了好一段日子的天妖无声无息的冒出来,“沐歆?你怎的动用了那么大了力量?是要和谁较量吗?”
言语间,竟然多有兴奋之意,可见这家伙也是个无事生非的家伙,一遇事端,顿时来了精神,连觉都不睡了。
透过叶沐歆的眼,他自是看到了一干死鱼脸排成排站在左右,没有一张脸带着善意,立即咂咂嘴感叹,“不妙不妙,虽然没几个上的了台面的,却也算是不错了,沐歆,你怎么一点不担心呢?这群死不要脸的家伙若是想玩车轮大战,耗也耗的死你,唉,之前要你去蓝月海,先稳固自身的实力,你就是不听,现在倒好,危机四伏的时候,看你如何解这个局。”
叶沐歆抬步就走,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叶家每一双杀气腾腾的眼,一边分神与天妖讲话,“我若不能破局而出,你也捞不到好处,就不知道如果我栽在这儿,你天妖能得了什么好处?破体而出,重获自由,还是……随我一起灰飞烟灭,万劫不复呢?”
天妖一窒,声势一下子全没了,“沐歆,我只是在开个小小的玩笑,这些个人哪里是你的对手,看似气势汹汹,实则全都是扶不上墙的的烂泥,你放心大胆的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无须顾及,你一定搞的定的,就算搞不定,还有我在呢,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这话,听着有意思,话里有话啊。
叶沐歆感觉到手被人轻轻握住了,垂头一看,是楚凌天,他冲她挤眉弄眼,小手轻轻的捏了下她的掌心,意思是要她不要担心,他在呢,没事。
叶沐歆心中一暖,眼中的冷意消褪了几分,染上些许柔和。
却在心底,默默与天妖对话,“喔?你怎么不让我吃亏呀?说说大话来安慰我?天妖,你不必如此。”
如此明显的激将法,天妖哪会听不出来。
可听出来是一回事,能忍得住又是另外一回事。
“沐歆,我何时哄骗过你?再说,我与你共存在同一身体之内,我的心情起伏是真是假,难倒你会感受不到吗?”
叶沐歆用无所谓的姿态淡淡道,“可以感受,但想不出你除了精神支持外,还能如何在我搞不定的时候,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天妖嘿嘿笑了几声,没有正面回答,只欠揍的说道,“这个嘛,容我先小小的保密一下,总之,你彻底的放心吧。”
一脚踏入门内,迎面见到的依旧是一排摆放整齐的灵位,按照顺序,摆放的整整齐齐。
灵位前摆满了果蔬素食供奉,浓郁的檀香气息缭绕。
与之前所见,并无不同。
叶沐歆在叶家祖庙内站定,身后如潮水般,涌入了常年在叶家祖庙内居住的叶家长辈们,陆续来到她面前,一字排开,背手而立,阴测测的视线瞬间便将叶沐歆包围了。
叶沐歆也不在意,气定神闲的打量着祖庙的每一处,在梁柱附近还特意多看了几眼,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几个月前,就是在这里,叶芙蓉告状不成,反而送了命。
叶家大小姐身重剧毒,叶家人的第一反应不是抓紧救治,而是想要辩他个是非分明,最后延误救治时机,明明救的回却硬生生给拖死了,当然,也不排除是叶家看到叶芙蓉已然残废,连嫁出去联姻的利用价值都没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她断了性命,免得日后还得养着,浪费家里的口粮。
如此想,或许有几分恶毒,可搁在叶家还真不稀奇,这个家族实在太过现实了。
“此处足够避人耳目了,有什么话就说吧。”叶沐歆用眼尾余光看着楚凌天又嘿咻嘿咻的将叶家三、四小姐拖了进来,有人看不惯,想把人接过去,被楚凌天狠狠的瞪了一眼,这小霸王在叶家没少折腾,向来是又凶又难缠,因此虽然说对方很不高兴,却并没有坚持要为了叶婉月和叶芷娥再与他斗上一斗。
事到如今,家族里的重要人物已全部惊动了。
听到叶沐歆饱含嘲讽的声音,之前答话的老者冷冷道,“家里的事,自然要由一家之主来决断,你等等吧,你爹回来,想说什么、做什么,全都由你。”
叶沐歆一听这话,明明不想笑,却又不由自主的笑了,“爹爹?”
真敢讲啊!
做人怎可以一点脸皮不要呢?
黑白不分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大言不惭的索要恩情。
脸皮厚到了一定境界了,不得不喊一声佩服。
老者怒声咆哮,“纵然无生恩,亦有养育之恩,如果没有叶家,你能出生?如果没有你爹爹,你和你那个娘不知此刻在何处流浪!”
叶沐歆未来得及接口,楚凌天一蹦三尺高,“放屁!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手中软剑,犹如一条银色长龙,****而出。
生的是仙童面容,脾气却绝对比喷火暴龙还可怕。
叶沐歆的娘芳华早逝始终是楚凌天心底的一根刺,平时怎么看叶家怎么不顺眼与此有着直接关系,他没想起来找麻烦,对方居然敢主动提起,还用那种不屑的口吻,对于逝者毫无敬意,他会忍的下这口气才怪。
老者一抬头,就看见一柄灌注玄功的银剑径直向面门逼来,虽然楚凌天看起来年岁不大,可劲道绝不容小觑。
当下不敢怠慢,闪身躲开,也取出了兵刃,扫开那软剑,“楚少爷,老朽实话实说而已,你姐姐与人私通,做下苟且之事,还怀了孽种,如果不是我们家主一番深情,将之迎娶进门,许以大妇之位,让她产下孩儿,不计前嫌的抚养那来历不明的孩儿长大成人,难倒这个恩情就可以不顾念吗?”
叶家人纷纷点头。
“一番深情?真敢说啊!如果真的是情深无悔,叶战堂的那些个妾室又怎么解释?在我娘进门之前,他已是一女一子的父亲,我娘进门之后,又陆续有两女二子出生,既是情深,至少专注的爱上几年,也算说的过去,可他呢,一刻不得闲,让那么多女子入门为妾,为他生儿育女,怎的这也是情深?”
楚凌天与老者战的难解难分,叶沐歆双臂抱怀,冷声驳斥。
老者有些狼狈,他在祖庙内过着人人敬畏、养尊处优的生活,闲来无事炼器修心,拳脚功夫早已多年不碰了。
如今被一个小小的孩子逼的节节败退,那铺天盖地的而来的威压,骇的他喘不过气来。
耳边却能够清晰的听到叶沐歆的每一句话,那饱含嘲讽的音色,真叫人有种无地自容之感。
“胡说八道!”老者大叫,“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多子多孙?叶家是名门望族,战堂乃一家之主,难倒要他守着一个不洁的妇人过一生?难倒他抚养别人的野种,而不去留下自己的血脉才是正确?你们太自私了。”
楚凌天浓眉倒竖,双眼喷火,若是刚刚只动了五分气,在听到这话后,直接上升成了十分。
嘴里呜哇哇的大骂着,下手再无保留,呼呼卷起好大的劲风,直奔老者而去。
叶沐歆却仅仅是撇了撇嘴,倒没动那么大的气。
她把叶战堂看的太清楚也太透彻。
世界上只有一个字能形容,也唯有这个字形容起来最为准确到位,那就是‘渣’。
他当初闹死闹活非得取楚小姐进门,还不是看中了人家的才貌双全,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非常清楚,如果搭上了楚家这条大船,对于叶家来说,无异于平步青云而起,实在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只是楚小姐虽然最终点头,同意嫁过来,却从不曾有过动用娘家实力为夫家谋福利的打算。
也不曾听说楚小姐对叶战堂怎样的情真意切,痴心无悔。
说穿了,叶家对于楚小姐而言,只是一个逼不得已的选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