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叶沐歆似乎根本察觉不到他正承受着的甜蜜折磨,依从本能,幸福的依偎着他,凑近的软嫩唇瓣,在他的嘴角轻轻摩挲。
不动声色的勾出了一道优雅的轮廓。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清算旧账的时刻来临了。
这可是墨北凰自己定下的承诺,不会在她尚显稚嫩的时候,做出冲动之事,夺走她的纯真。
既是如此,叶沐歆怎会客气。
她的灵魂可是不折不扣的成熟女人呢,且要命的是,她特别爱记仇,记忆又特别清楚,嘿嘿,以后的相处必然十分有趣,她开始期待了。
借酒消愁难解愁,亦有可能愁更愁,这道理,风流不是不懂。
但似乎也只有酒,才能稍微给与他些许慰藉,让一颗惆怅满腹的心,稍稍放松一些。
他的身后,堆起了高高的酒坛,小山似的丢落的到处都是。
他的面前,酒正源源不绝的送到面前,一个面容秀美的少女,正姿态优雅的将酒注入碗中,面无表情的段送到风流的面前。
从始至终,风流的眼神都不曾在她身上有任何停留,越过一片银白的冰雪宫殿,他的视线翻阅过高大巍峨的雪山,落在极远极远的地方。
“圣天哥哥……不要再喝了,酒多伤身。”叶沐蓉抱紧了酒壶,不肯再继续往风流的酒杯里填酒了,虽然多少个夜晚,这样的话重复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管用。
这一次,亦不例外。
“不要再那么喊我,我是风流,沐蓉,我已提醒过你许多次,我不喜欢为了一件事多费唇舌,懂?”眼中醉意朦胧,乍一听,似是醉话,只是眼底乍现的精光却很清晰的表面,他其实一点都没醉。
功力提升至一定的程度,想要醉一场,都变成了难以渴求的奢望。
“是,风流哥哥。”叶沐蓉低眉顺目,非常听话。
“倒酒!”风流将空掉的酒杯推过去。
“你已经喝了太多,不要再喝了。”叶沐歆轻轻的摇头,怀中的酒坛抱的紧了些。
风流一挥手,将她推开老远,随便在地上拾起一坛,拍去泥封,也不往酒碗里倒,就那么直接对嘴狂喝起来。
转眼之间,一坛酒灌掉了大半,他的脾气,忽然间变的有几分狂躁,抄起酒坛,狠狠砸向了地面,“墨北凰!”
一看他的样子,叶沐蓉心中已经猜出了什么,那双与叶沐歆极度相似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浓重的悲哀,但音色却是平静的,“风流哥哥,你又是何苦呢?姐姐天生性格坚毅,一旦下定了决心,是谁都劝阻不了的,你很了解她的,不是吗?”既了解,何苦还要为难自己,执迷不悟?
“倒酒!”风流的声音又变回一潭死水般的死气沉沉。
叶沐蓉将酒坛直接放到他面前,不再试图劝阻,“不如让我去找姐姐,我去劝劝她,或许,她会愿意听……”
“沐蓉!我和沐歆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来参与!未经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神殿私自去找沐歆,知道吗?”风流冷酷的抿紧了唇,整个晚上,视线第一次落在她的身上,瞳孔中也是第一次有了她的倒影。
只可惜,却是为了呵斥她,阻止她。
叶沐蓉咬住了唇瓣,唇色与贝齿几乎是一模一样苍白,只是她迅速的低垂下了头,恰好掩去脸上变幻的怨恨,“姐姐最在乎的人是我,如果我去求她,她一定会……”
话未说完,却被风流极度不耐烦的打断,“我的爱情,要你去求,你觉得,合适吗?”
叶沐歆又咬住了唇瓣,这一次,用力过猛,扯破了唇部娇嫩的肌肤,她不想暴露了心情,便又一次垂下头去,避开了风流的眼。
她想,只要不对视,便假装没有发现他眼中深藏的厌恶吧。
她疑惑,这许多年的相处,朝夕晨昏,即便是个石头做的心,也该被捂热了,为何明明有着两世情谊,她却始终走不进风流的心中,只要稍微靠近一些,他便激烈的排斥、拒绝,从不肯给她半分机会。
难倒她爱的还不够卑微吗?
最后,竟然连一丝丝感动都换不回,换不回啊。
一阵难堪的静默之后,叶沐蓉率先回过神来,“你不让我去,我就不去,可是姐姐那边该怎么办?总不能真的让她一直在外边流浪,姐姐的脾气,早晚是要吃大亏的。”
每一句每一字,那般关切,神人也要被打动。
只可惜,唯独风流,从不吃她这一套温情脉脉,甚至,每次看到她露出姐妹情深的表情时,他眼底汇集的厌恶就更加浓重许多。
这次,依旧不例外。
“沐歆的事,她能处理妥当,你无须为她担心,沐蓉,还是管好你自己吧,好好做好你的雪山神女,操持好神殿内外事宜,不要去打扰沐歆的安宁,让她轻松自在的活着吧。”这一番酷似叮嘱的话语,细想之下,绝不简单。
叶沐蓉已自动脑补出他的真实意思:管好你自己,少去烦你姐姐,也别想再成为你姐姐的负担,她此生不会为你而活,因为,他不会允许。
她落寞的垂下眼睫,脸皮再厚,内心再强大,也有些撑不下去了。
只是,撑不下去,又能怎样呢?他是绝不会顾惜她的啊。
在他的眼中,一直都只有她的姐姐,姐姐在,她便是鸿毛、便是尘埃,不值一提。
风流起身,不发一言,往外走。
叶沐蓉一怔,不由自主的小跑着跟上来,“风流哥哥,你去哪里?”
“下山。”冷冷的两个字,比雪山山顶堆积万年的冰雪还要冷。
叶沐蓉一瑟缩,“去哪?你刚回来没几日,又要……”
“沐蓉乖,你留下,好好守着神殿,别往那些信奉你的子民们失望。”他拍了拍她的脑袋,说的郑重。
叶沐蓉却是悲哀的想着,给她找了那么多事,每一件事都似乎非常重要,可惜,所有的冠冕堂皇,目的就只有一个。
困住她!
让她没机会去找姐姐,没机会成为姐姐心目中最重要的存在,这样子,她一辈子都甭想再成为叶沐歆肩头的负累。
风流哥哥,姐姐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为什么?为什么?谁来告诉她,一切是为了什么?
“好,我会乖乖留下来,好好的守着神殿,不让子民们失望。”最重要的是,不让你觉得失望,叶沐蓉默默补充,却不敢真的说出口。
“我走了。”风流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看她,飞身而去。
他没有回头,自然不曾看见,叶沐蓉身着盛装,精心打扮,眼带哀伤,渴求的看着他的背影。
每一次离开,便多填了一分绝望。
不知积累了多少岁月,她眼中已再寻不到一分希望,余留下来的,皆是冰冷、萧索。
踮起脚尖,极目远眺,再也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叶沐蓉身形一踉跄,整个人瘫软下来。
“风流哥哥……不,圣天哥哥,你以为,你不告诉我一切,我就不知道你去哪里吗?”
“你以为封锁住所有消息,守口如瓶,便能永生永世的豢养在这精致的神殿牢笼之中,与世隔绝。”
“从带着记忆转世在这铸天大陆之时起,我便拥有了一种奇特的能力:预知。”
“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能力是随着年岁一同在逐渐变强,时至如今,已是到达你无法想象的程度。”
“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这一切,只是,你心里只想着姐姐,从来不愿意坐下来听我倾诉。”
“如果你刚刚哪怕多一分耐心,我都会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我知道如何做,能有机会让你的目光从姐姐身上移开,转而放在我身上了。”
“为了能得到这个机会,哪怕要屠戮天下,翻覆天地,脚踩千万尸骸,双手被鲜血染成永远洗不掉的红色,我亦甘愿。”
她双膝跪倒在雪中,一一将十根手指咬破,画出一枚古怪的图腾,戾气冲天。
与此同时,叶沐歆的头剧烈的一阵眩晕,从深眠中惊醒。
身畔,墨北凰平躺着。
几乎是在她张开眼的瞬间,他也同时张开了眼。
“有人来了,叶家的人。”压下心底不断翻滚的异样,叶沐歆力图平静呼吸。
墨北凰看了一眼窗外,“午夜刚过。”
“叶家最最喜欢在夜半三更的时候玩把戏。”叶沐歆坐起,不慌不忙的往身上套衣服。
“让电魂打发了他们。”墨北凰揽住她的腰身,把人带回怀抱中,不打算为了不相干的家伙破坏这宁静舒服的夜晚。
“不,我想听听叶战堂想说什么。”直觉告诉她,今夜在叶氏一家的嘴里能挖出不少有趣的消息。
天时地利人和,似乎都站在她这一边呢。
“我陪你去。”既然她坚持,墨北凰倒也无所谓,跟着坐起来,打算换上衣物。
叶沐歆笑着把他压回到床上,“如果你去了,叶战堂非吓傻了不可,一定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墨北凰对叶家人一点好印象没有,他不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叶沐歆出面与其交涉不可,良宵一刻值千金,用在不知所谓的人身上根本是巨大的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