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凰心情不太好,男人便好脾气的陪着,即使从头到尾都没获得过一眼青睐。
过了许久,直到墨北凰慢慢的将一杯茶喝光,他才漫不经心的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冷淡道,“舍得离开你的龙椅了?不怕离京后,有人篡权,夺了你的江山?”
男人哈哈大笑,颇有几分豪气,“能从朕手里将江山夺去之人,放眼铸天大陆,能有几人?”
“哼,你挺自信。”墨北凰白了对方一眼。
能从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身上看到如此人性化的动作其实也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
墨北凰之所以会如此,那是因为坐在对面的这位,正是他的弟弟,炽炎国的皇帝,墨南凤。
兄弟二人,久不谋面。
见了面,也没什么好情绪。
墨北凰冰冰冷冷的连一丝和悦的颜色都不给。
墨南凤倒是捧着热脸过来贴,问题是他贴不住啊,从小到大,他都没办法让墨北凰多看自己一眼。
心里的那股子火气,很莫名,很复杂。
羡慕妒忌恨?有之!
伤心失落苦?有之!
更多的,还是些连他都解释不了的情绪,就好像是很怕一个人的存在,很怕那个远远比自己优秀的存在夺走属于自己的一切,偏偏又离不开他,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就总觉的浑身不舒服,心里空落落。
墨南凤坐拥天下,可以说什么都有了。
当一个身心富足的人有了某种期待,但无法得到满足的时候,那种滋味,真是火辣辣的难受啊。
“墨隐那孩子,前段时间遇到皇弟?”无话可说,墨南凤开始没话找话,选择了一个低调合适的切入点,然后一边观察墨北凰的脸色,一边故作轻松的等待着。
帝王心术,帝势威压。
在墨北凰面前,全不管用,他从不理会这一套。
不过这回提起太子的时候,墨北凰罕见的没像往常那般冷漠。
墨南凤见他脸色有变,不过不是往好了变,而是现出了几分怒色,心中顿觉不好。
果然,墨北凰张口,吐出的言辞冷冽如寒冰,“你的好儿子!”
“皇弟何出此言?”那个小畜生给他惹了什么麻烦?为什么没有人提前知会一声?墨南凤心中一紧。
墨北凰并不愿意旧事重提,重重的哼了一声后,“那晚,我已说的很清楚,炽炎国的事,与我无关,你与你的皇位,与我无关,南凤,你不该再来惹我。”
墨南凤一脸委屈,“皇弟何出此言,朕登基之日已然言明,这天下,你我兄弟共享,朕对你的心意,难倒你从不曾感受到?”
对于此种煽情之论,墨北凰干脆连嘴角都懒的咧了。
“你为何来蓝月海?”很显然,这是他现在唯一关心的事。
若不是为了这个,他才不会抛下叶沐歆,独自来到此处。
心里委实有些惦记着她,如果发现自己不见了,不知道会不会着急,又或是坦然不急恩?
摸不准叶沐歆此刻在想什么,墨北凰的脾气更躁了些,看向墨南凤的银眸中,多了些不耐。
很显然,他把一切过错归咎到了墨南凤的身上,且这个黑锅他是背定了,他想辩解拒绝都不行。
墨南凤最好乖乖的回答他的问题,答案还得让他觉得满意,否则的话,他立即会见识什么是翻脸不认人。
墨南凤整了整衣襟,“朕来此,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
“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何必要提?”墨北凰冷眼扫去,刮起寒风一片。
墨南凤苦笑,摸着鼻尖,觉的自己真要撑不下去了,墨北凰的不近人情令原本设计好的对话没办法继续。
“凰,蓝月海是炽炎国之根本,这里极其重要,不容闪失,你回到国内,去了朕的私库,什么都没取,就拿了通往蓝月海的地图,朕不得不生出一些好奇,你来到这里所为何事?”
好声好气,没能换回等同对待。
墨北凰紧紧皱了皱眉头,冷酷之色渐渐的流露出来,“怎么?我来不得此地?”
“朕只问你一句,你从这儿离开后,蓝月岛是否还会存在?”墨南凤的笑容看起来有些僵。
“不会。”墨北凰看了他一眼,倒也不屑用谎言来蒙混,“支撑蓝月岛和蓝月海的力量是散落在周边几个地点的千祥云碎片,取走了它们,这里的一切会跟着消失掉,就像他们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
盘旋在心中已久的最差推断被证实,墨南凤脾气再好也撑不下去了。
更何况,为帝者,又有哪个是真的容易被拿捏的好性子呢?
“凰!蓝月海不容有失!蓝月岛不容有失!祖宗家法,难倒你一点不放在心上吗?”越说越气,越气越是情绪激烈,愤怒总会刺激的人暂时忘记原本的顾及的东西,墨南凤亦是如此。
墨北凰却不答,眉眼中闪过一丝极冷厉色,不等他把话说完,闪电般的一伸手,卡住了墨南凤的脖子,强提至面前。
哪有一丝对帝王的尊敬?
就连弟弟对兄长该有的敬畏都不存在!
墨南凤心中一惊,自然运起功来抵抗。
不过很快,他便惊愕的发觉,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强大功力到了墨北凰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就像是一只小鸡被抓擒在苍鹰的爪下,岌岌可危。
又像是一个小小的孩童,遇上了五大三粗的莽汉,就连稍微动下,都极为的艰难。
糟糕,快要不能呼吸了。
那如同钢刃一般的五指,不经意间扣住了他颈间几处要害,真气运转不畅,墨南凤头晕眼花,使不出一点力气,比个平凡人还不如。
“墨北凰,只是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而已,你居然敢擅动千祥云的碎片,你……你的心里,真的不曾考虑过任何人吗?”
事关他的国家他的龙椅,墨南凤寸步不肯让,也不能让。
他就是想不明白啊!墨北凰怎么就忽然间惦记起蓝月岛了,以他的本事,何须这些与他自身力量完全不相容的千祥云碎片来提?
即便要动,也早该动了。
那么多年都没动过念头,忽然间来了这么一遭,所为何来?思来想去,必定是北闻天叶家的那个女子挑唆的,听说那女子被伤了心脉,一身功力尽废,八成是想要借由着千祥云的碎片来滋养身体吧。
所以,他才会在呵斥墨北凰的同时,捎上了叶沐歆。
“擅动?”五指收紧了些,一下子捏的墨南凤呼吸艰难,几乎立即止住了呼吸,“千祥云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何来擅动之说?”
“朕已派人做过周密的调查,千祥云这一代的宿主乃是楚家的大小姐楚凌梓,与过去每一代宿主一样,她只是掌管者,而非掌控者,无法动用千祥云的真正力量,你的那个女人正是楚凌梓的亲生女儿,千祥云根本不曾在同一条血脉上寻找过第二个宿主!”挣扎着,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墨南凤眼中满满都是恼怒,他根本就是认定了墨北凰是在虚张声势,借机行私人目的。
“千祥云本来就是她的东西。”银眸中闪过奇异的嘲讽之色,声音加重了重复一遍。
“千祥云是什么,来自于何处,为谁所有,整个铸天大陆,没有人比我们掌握的信息更全更准确!你说千祥云是她的东西,哼,难倒你的意思是她就是百万年前的创世生命女神喽?”墨南凤回以更严酷的嘲笑。
笑着笑着,笑不下去了。
因为他发现自己被墨北凰用力的推到了一旁。
重新获得呼吸,便不由自主的贪婪的喘了好一会。
墨北凰静静等待着,冷眼瞧着。
过了一会,墨南凤忽然间冒出来一句,“你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墨北凰的眼神已接近鄙视了,看他就像看白痴似的。
墨南凤一下子跳了起来,身上的五彩金龙随之一跃而起,“她真的是?”
“与你无关。”墨北凰蔓延冷酷,不耐烦的打断。
墨南凤也不理会他的态度有多恶劣,伸出手来,口中喃喃碎念,十指翻飞,边推演边自喃自语,“不可能啊!离预言之期,还有三十年,怎么可能会是她?凰,你是不是认错了人?这事儿可不能随便。”
“我与她取回碎片后,便会离开中层空间,你回去好好做皇帝,能做多久就做多久。”墨北凰抬步欲走。
他的手臂,被墨南凤拉住,拉的紧紧的,如流水般的银色衣料扯出了一条紧绷的纹路,恰似某些人此刻的心情。
“你对先皇有过承诺,保我炽炎国千年繁华,你不可以走!”如是有别的选择,他不想如此说,可偏偏他没有半点选择。
墨北凰的存在,对于整个炽炎国,乃至中层空间,都有着极重要的意义。
他不喜欢,但他不能不接受。
“我若走,你拦的住?”这话倒是实诚,说的也是相当不给面子,没办法,墨北凰一贯的风格。
墨南凤苦着脸,“自然是拦不住的,不过,我觉得,凰爷您是守信之人,既有承诺在先,必不会毁信弃诺。”
得,有求于人,帝王的盛气凌人一下子收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