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滩带回来的粮食很快就吃完了,山上缺粮的情况,依然没有得到好转。这让负责后勤保障的伍子苗伤透了脑筋,他带着一个小队频繁地下山到各乡村去筹粮,可总是两手空空而归。因为在青黄不接的季节,老百姓的家里不仅没有一点多余的粮食,而且大部分也是揭不开锅。让他最为恼火的是上级有规定,不能打地主老财、土豪劣绅,防止暴露目标,引起敌人的注意。
这一天,他和队员们又是一无所获,准备返回营地。在路上,他们正巧遇到了一个贩粮食和盐巴的马帮。他喜出望外,情急之中也顾不得规定了,指挥队员们一拥而上,把马帮劫了下来,并把他们押回了营地。
贺香姑带着人刚放完排回来,看到伍子苗和一些队员押着一个马帮走回营地,感到奇怪,走上前询问:“老伍,这是怎么回事?”
伍子苗:“路上碰到的……见他们运的正好是我们急需的粮食、盐巴,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贺香姑:“谁作的主?”
伍子苗:“是我。”
贺香姑:“拿钱给他们了吗?”
伍子苗:“我们没有钱……”
贺香姑生气地:“老伍呀,你是老同志了,队里的规定怎么忘了?怎么这么糊涂?这不成抢了吗?那我们不成土匪了?”
伍子苗有些窝火:“我没想那么多……我想我们的人都快饿死了……成天野菜、树皮……能撑多久?”
贺香姑生气地:“饿死?即便我们饿死,也不能抢老百姓的东西!这是纪律!你不想想,我们是什么样的队伍?我们是红军的游击大队,是老百姓的队伍。我们怎么能拿枪抢老百姓呢?”
伍子苗委屈地:“我……”
贺香姑严肃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解释都不行!你必须在全队作认真地检查!让大家都牢牢记住,今后,像这类的事情绝不允许发生!现在,向人家赔礼道欠,让他们走吧!”
伍子苗憋屈地对马帮的骡马客们喊:“对不起了!你们走吧!该上哪儿就上哪儿,东西我们不要了!”
贺香姑:“就这样打发了不行,派人把他们送下山去!”
伍子苗不情愿地:“好吧……”
一直站在伍子苗身后的那个身材高大的马帮头领,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一边盯着贺香姑看。现在听说让他们走了,还派人护送他们,感激不已。他走到贺香姑面前连声说:“谢谢,谢谢……”接着,他忽然问,“这位妹子,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贺香姑刚才只顾批评伍子苗了,对马帮的人并没有注意。现在经马帮头领一说,她才仔细地把这位马锅头端详了一番。他高大魁梧的身材,浓厚的YN口音……对了,他不是多年前在SC黔江骡马市上遇到过的那位蓝大哥吗?!她惊异地:“你是蓝大哥?”
蓝泽桥点点头:“妹子好记性,我就是蓝泽桥。”
贺香姑自我介绍:“蓝大哥,你还记得吗?我就是在黔江骡马市上,和弟弟一起牵走你那匹好马的贺香姑呀!”
蓝泽桥万分惊喜:“刚才我看了你好一阵子,就觉得很像,果真是你。你还记得我呀?一晃有些年了……”
贺香姑:“怎么会忘呢?!我弟弟贺文常与你打赌,赢了你的一匹好马,这可是大事呀!”
蓝泽桥:“你们最后不是也给了钱嘛!”
贺香姑:“那点钱哪够呀!让你吃大亏了!”
蓝泽桥:“都是过去的事了……”
贺香姑:“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蓝泽桥:“我们本来是到SC送货,交接完了打算返回的,听说这里缺粮、缺盐,就顺道贩了些过来,还不是想多赚点钱。怎么?你现在不做骡马客了,拉起了一支队伍?”
贺香姑:“骡马客早就不干了,拉队伍也有好多年了。”
蓝泽桥:“你们到底是什么队伍?怎么抢来的东西又不要?”
贺香姑:“我们是红军的游击大队,是老百姓的队伍。怎么能抢老百姓的东西呢?”
蓝泽桥:“红军我知道。现在到处都在‘闹红’,我们家乡也有。他们纪律严明,从不祸害老百姓,专打官府和地主老财。”
贺香姑:“对。我们和他们一样,都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不管是在哪里,大家都有一样的纪律,只会维护老百姓的利益!”
蓝泽桥指着骡马背上的粮食和盐巴说:“妹子,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你们遇到难处了,这点东西就留给你们,我们走了。”
贺香姑:“这哪行?!我们可没有钱给你!”
蓝泽桥:“说钱就见外了。我们身在两地,多年不见,能邂逅相逢,就是缘分。这些就算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贺香姑:“蓝大哥,太谢谢你了……”
蓝泽桥:“谢什么?你们是红军,是穷人的队伍,舍命为我们打天下,我应该谢谢你们才是!”
贺香姑把放排刚挣回来的几个银元和几个铜板硬塞到蓝泽桥手上:“蓝大哥,我们只有这点钱,你拿着吧!不能让你太亏了,你也要养家糊口呀!”
蓝泽桥:“这……你呀,还是当年那个脾气……”
贺香姑:“这已经很感谢你了!”
蓝泽桥:“我想好了,回去后,我也不当马锅头了。带着这些伙计们去参加红军,和你们一样,为穷苦人打天下!”
贺香姑:“红军一定会欢迎你的!”
蓝泽桥:“伙计们,把东西卸下,送给红军!”
骡马客们把骡马背上的粮食和盐巴卸了下来。
蓝泽桥:“妹子,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贺香姑:“老伍,去代我送一送蓝大哥他们!”
伍子苗:“好咧!”他应答了一声,接着不好意思地和蓝泽桥握了握手。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先前的误会也就烟消云散了。
伍子苗和几名队员送马帮下了山去,一名站岗的哨兵跑来报告:“贺司令,独立团的贺团长带着人送粮食来了。”
贺香姑一看他身后,贺炳南带着几十名战士已经扛着粮食上了山来。她赶紧让队员们迎上去接一接,自己也跑上前握住了贺炳南的手:“贺团长,真是太谢谢你们了,真是及时雨呀!”
贺炳南笑了:“谢什么呀?!当年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你不是也把粮食、衣物和武器弹药送到了堰垭的大山上吗?”
贺香姑:“这事你还记得?”
贺炳南:“一辈子都忘不了,大家都说是你拯救了红军呀!”
贺香姑:“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贺炳南:“这是事实嘛!贺军长总是把这事挂在嘴边,让我们大家都不要忘了!”
贺香姑:“算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贺炳南:“大姐,你们在青滩干的太利索、太漂亮了!”
贺香姑:“怎么?你们也知道了?”
贺炳南:“这么好的消息我们怎么会不知道?是县委的领导告诉我们的。说你们不费一枪一弹,装神弄鬼就把桂军一个留守营给全部消灭了,一个也没剩。这是闻所未闻过的大胜仗呀!”
贺香姑:“哪那么玄乎?不是消灭,是把他们吓跑了。”
贺炳南:“说消灭也没错,反正这个营是不存在了。你们不是最后还干掉了二十几个桂军老兵痞吗?真了不起!我已号召全团指战员向你们学习了!”
两人边说,边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贺炳南看着贺香姑,心痛地:“大姐,你比我上次见到你时瘦多了……为了红军的伤员和家属、孩子们,让你吃苦了……”
贺香姑:“这是我的责任。为了伤员们能早日康复,为了家属们能安全生活,为了孩子们能健康成长,我不就是瘦了一点嘛!这算什么?!”
贺炳南:“我待会儿去看看他们。现在,我有一件紧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贺香姑:“我早就猜到了,你准有事。不然,光是为了送粮食,派一个排送来不就是了?怎么会亲自来呢?”
贺炳南:“你猜对了。是这样,贺军长带领******到达GA县后,与鄂西的红军会师,组成了红二军团,在洪湖一带打了几个大胜仗,现在转移到了湘鄂边境上活动。我们HF县境内,反动势力见红军不在了,气焰又有所抬头,大有卷土重来的动向。有许多区、乡的苏维埃政府遭到了敌人的破坏,最严重的是五里区,那里的农会主席彭兴国叛变,投靠了地主武装,杀害了县委特派员和农会干部、赤卫队大队长等19人。县委最近一段时间的工作方针是,打击反动势力,保卫和巩固苏区。并作出决定,先把五里区的叛乱平掉,把那里的革命政权重新恢复起来,起到威慑反动势力的作用!”
贺香姑:“太好了。你说怎么干吧?好久没打枪了,手都痒了!”
贺炳N县委让我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如果有困难,就不参与了,由我们独立团来完成这个任务。”
贺香姑:“这怎么行?!人多才力量大嘛!”她着急了。
贺炳南:“那你们……”
贺香姑:“要说困难,先前就是为粮食发愁。这不,你们送来了,困难不就解决了?!队员们早就憋着劲儿想打一仗了,这次的打击反动势力可不能少了我们!就把五里区就交给我们,我去会会这个敢叛变的彭兴国!”
贺炳南:“那这样,打五里区你们参加,其它地方就不去了。独立团配合你们,先把五里区的问题解决!”
贺香姑:“怎么配合?你说!那里的地形我了如指掌!”
贺炳南:“我分析了一下,五里区是在一个小盆地里,我们独立团翻过山去,把他们包围起来。等你们游击大队占领了五里区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南村后,我们就来个合围,让他们一个也别想跑掉!用他们的狗命加倍偿还给我们的烈士!”
贺香姑:“他们有多少人?”
贺炳南:“据我们的侦察员报告,大约有八九十人,枪只有五六十支,包括一些****。”
贺香姑:“好。这个仗就这么打。什么时间动手?”
贺炳南:“我们独立团已经出发了,准备明天动手。你们可以马上行动。我们的进攻,就以你们占领南村后的枪声为信号。”
贺香姑:“就这么说定了。我很快把这里的事情安排一下,就带队员们出发。”
贺炳南:“那我去看一看伤员和家属、孩子们后就马上返回,我们五里区见!”
贺香姑:“五里区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