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塔米。”他隔着我说。
“嗨,佩里。”
“嗨,安德烈。”
“嗨,佩里。”
就在灯光熄灭,电影即将开始时,我们彼此看了看对方。
“停战?”
“停战。”
这场电影的名字是《探视时间》,大概情节是:一个精神变态者悄悄跟踪一个女记者,然后溜进她家里,杀死了她的女佣,并不知为何涂上了红红的口红。当女记者进屋后,他突然跳了出来。她奋力抗争,终于得以逃脱。然后这个记者又不知怎么的住进了医院,接受治疗。她认为待在医院里就安全了。但显然不是,那个变态者正藏在医院里,设法找到那个女记者所在的病房,并杀死了每个挡住他去路的人。影片质量低劣但绝对令人毛骨悚然。
当感到恐惧时,我就会像一只被扔到了满是狗的房间里的猫那样僵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但佩里似乎是那种会作出激烈反应的类型。当紧张气氛不断升级时,他不时抽搐着,坐立不安,还把苏打水洒到了身上。每次那个杀手从壁橱里跳出来,佩里就会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几次我都转向塔米,使劲朝她使眼色。但是我没有因佩里的反应而取笑他,当灯打开后,我甚至都没有提这件事。我不想破坏了我们之间还很脆弱的和平协议。
我们摇摇晃晃地走出了电影院,都觉得那些爆米花、可乐和甘草糖没能填饱肚子。于是我们走到路对面,走进一家温切尔甜甜圈店,买了一盒法式环形甜煎饼。佩里将巧克力涂在上面,而我则洒上了五彩糖屑。我们在柜台处大口吃着甜甜圈,还一边聊着天。佩里的确能说,他就像一位站在最高法庭上的律师一样侃侃而谈。然后,在15分钟的宣判时间中,他停下来,问柜台后面的那个人:“这个地方是24小时都营业吗?”
“是啊。”柜台售货员说道。
“一周7天?”
“是啊。”
“一年365天?”
“是啊。”
“那为什么前门还有锁?”
我们全都转过身看前门。多么妙的问题!我不禁大笑起来,笑得口中的甜煎饼都喷了出来,而煎饼上的五彩糖屑则像婚礼时抛撒的五彩纸屑那样到处乱飞。这可能是人们说过的最有趣、最机智的话了,当然这也是所有来过这家店的人说过的最有趣、最机智的话,甚至那个卖甜甜圈的人也不禁笑了起来并承认:“孩子,这的确令人费解。”
“生活难道不就像那样吗?”佩里说道,“充满了类似温切尔店的锁头这种难以解释的疑问。”
“你说得太对了。”
我总是认为我是唯一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但是在这里,这个孩子不仅注意到了这一点,而且明确指出了这一点。当母亲来接我和塔米时,我是那么不愿意和我的新朋友佩里告别。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经不那么讨厌他的衬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