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任何被操纵了的事情,因此我并不努力。我不学习,不做家庭作业,不注意听讲。我一点儿也不在乎。每堂课我都安静地坐在课桌旁,当老师以枯燥乏味的语调讲着莎士比亚或者毕达哥拉斯学说时,我则低头凝视着双脚,神游四方。
老师们并不在意我已把他们抛之脑后,因为我是尼克送来的孩子之一,而他们不想与尼克作对。布雷登顿学校之所以能够存在,完全是因为每个学期波利泰尼学校都会送来一车付费的学员。老师们深知他们的工作有赖于尼克,因此他们不会让我们考试不及格,而我们则非常珍惜我们的这一特殊地位。我们认为我们拥有了贵族般的特权,但却从未意识到,我们因此丧失了我们最有权享有的—教育。
布雷登顿学校的办公室就在学校金属材质的前门内侧,它是学校的中枢神经,也是众多痛苦的源头。成绩单和威胁信从那里下发和寄出,坏男孩被送到那里。办公室也是学校的两位负责人—G夫人和G博士夫妇的老窝,而我怀疑他们可能是郁郁不得志的杂耍演员。身形过于瘦长的G夫人看起来就像没有上身一样,肩似乎直接长在了臀部上。她试图掩饰这一奇怪的体形,但总是弄巧成拙,结果更加突出了她的缺点。她的两腮处总有两团重重的腮红,而嘴唇上也总是涂着黏稠的口红—这三个圆圈交相辉映。就像其他人穿鞋子总要配上一条颜色相近的腰带那样,她的两颊和嘴巴也总是很相衬,这样,你就几乎不会注意到她的驼背了。但是,无论怎样,你都会注意到她那双巨大的手。她的手有球拍那么大,她第一次同我握手时,我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晕倒在地了。
老G博士的块头只有G夫人的一半大,但他身体的毛病较之G夫人毫不逊色,不难看出他们最初是如何找到共同点的。G博士身体虚弱,身上散发出阵阵臭味。他的右臂先天性萎缩,他着实应该藏起这只胳膊,把它藏在背后或者随意地放在口袋里,但他却总是来回摆动着它,像挥舞武器那样挥舞着它。他喜欢把学生叫到一边,面对面地交谈,而此时他总是会把那只有毛病的胳膊放在学生的肩上,就那样放到他发表完意见为止。如果这都不能使你神经紧张的话,那你就毫无畏惧了。G博士把胳膊放在你肩上时,你会觉得有一块猪里脊肉正搭在你肩上,而几个小时之后,你会觉得它依然在那里,此时你便会禁不住哆嗦起来。
G夫人和G博士为布雷登顿学校制定了许多校规,其中执行最严格的一条就是禁止佩戴首饰。因此,我特地去扎了耳朵眼—这是最容易的反抗方式,在我看来,这也是我最后的反抗手段。每天我都不得不选择反抗的方式,而此种反抗代表着我对父亲的一种小小的,但绝妙的藐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额外的奖励。一直以来,父亲都十分讨厌男人戴耳饰。戴耳饰的男人都是同性恋,我好多次都听到他这么说。我真是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他见到我戴耳饰时的样子。(我不但买了耳钉,连那种戴在耳朵上会来回摇晃的耳环我也买了。)他一定会后悔把我送到离家数千英里的此地,因为我在此堕落,变成了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