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我做了什么,出于什么原因,我确实引起了很大的反响。我不断被称为美国网坛的“救赎者”,尽管我并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意思。我想这个称谓应该跟我打比赛时的氛围有关吧。除了我的穿着,球迷们开始效仿我的发型。我看到男男女女们留着像我一样的胭脂鱼发型。(我个人认为还是女人梳这种头型比较好看。)这些效仿者们使我甚为得意的同时,也让我感到有点儿尴尬。我真的很困惑。我不能想象这些人为什么想要成为安德烈?阿加西,因为连我自己都不想做安德烈?阿加西。
时不时地,我开始在采访中解释这件事,却总是适得其反。我想要幽默一点儿,却总落得沉闷乏味,引起一些人反感;我想要深刻一点儿,但最后发现自己只是说了一些没有意义的话。因此,我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回归到中规中矩的陈词滥调,对记者说他们想要听的答案。我能做的就这些了。如果连我自己都不真正地了解我的欲望和内心的恶魔,我又怎能希望自己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向记者们解释清楚呢?
更糟糕的是,当我说话的时候,记者们总是严格地记下我的每一字每一句,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报道的真实性和可靠性。我想要对他们说:“等等,这句话不要记,我只是在大声地思考而已。你们在问我不了解的领域—我自己。让我好好想一想,组织一下语言,刚刚的说法是不确切的。”但是却没有时间。他们需要的答案非黑即白,非好即坏,只需要写出几百字有情节的报道,然后他们就将注意力转向下一件事了。
如果那时的我有更多的时间,如果那时的我更加了解自己,我就会对那些记者说:“我正在努力认清我自己。尽管目前我还不清楚我是谁,但我却很清楚哪些并不代表真正的我。我不仅仅是牛仔裤、胭脂头,也不仅仅是网球场上表现出的我。我跟公众心目中的‘我’一点儿都不同。不要以为我来自拉斯韦加斯、穿着前卫,就认为我是一个爱炫耀的人。我并不是一个‘网球顽童’,尽管这个词几乎出现在所有有关我的文章中,可我连这个词怎么读都不清楚……而且,我真的不是一个朋克摇滚爱好者,我喜欢柔和的流行音乐,像是巴里?马尼洛和理查德?马克斯的歌。”
当然,还有一个有关我身份的关键问题,一件我知道但是却不能告诉记者的事,那就是我开始掉头发了。我梳着长长的、乱乱的头发就是为了掩盖这个事实。这个秘密只有菲利和佩里知道,因为他们也经历着同样的痛苦。事实上,最近菲利专程飞到纽约和一个男子爱发俱乐部的老板见面,就是为了买一顶新的假发套。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倒立这一尝试。他打电话跟我描述那个爱发俱乐部里提供的奇奇怪怪、各种样式的假发套。“这儿简直就是一个‘头发自助餐厅’,”他说,“就像时时乐餐厅里面的沙拉吧台一样,只不过沙拉都换成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