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没有搬完家,父亲就迫不及待地开始建造他那梦寐以求的球场了。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建成这个场地的。他从来没有干过一天建筑活儿,无论是混凝土、沥青还是排水系统,他都一概不知;他也没有读过这方面的书,或者咨询过有关的专家。他只是在脑子里构思一个粗略的画面,然后就着手将那个画面变成了现实。就像很多他做的事情一样,他仅凭无人能及的执拗和精力,以强大的意志力建造起了这片网球场地。我想他可能也正在对我做着相似的事情。
他当然需要帮助,浇筑混凝土可是一项大工程。因此每天早晨,他都会载我到拉斯韦加斯长街上的一个小餐馆Sambo’s,在那里,我们会从在停车场闲逛的那群人中雇几个老手。我最喜欢的是鲁迪,他有着在战斗中留下的伤疤,以及厚实发达的胸部。鲁迪总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好像知晓我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处何处似的。鲁迪和他的工友会跟着我和父亲回到家里,然后父亲会告诉他们需要做些什么。三个小时后,父亲和我会跑到麦当劳,买几大袋巨无霸和炸薯条。等我们到家后,父亲会让我摇铃叫那些工人们吃午饭。我喜欢犒劳鲁迪,喜欢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也十分赞同“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一点,除了辛勤耕耘意味着不停地击球。
有鲁迪和巨无霸的日子很快就一去不复返了。突然之间,父亲有了他的后院网球场,而这也意味着我进了“监狱”。我曾帮忙为那些建造这个牢笼的囚犯苦工提供食物;我曾帮助丈量和描画那些终将困住我的白线。我为什么要那样做?我别无选择。这也是我一切所作所为的原因。
从来没有人问过我到底想不想打网球,更不要奢求他们问我是否愿意将网球视为一生的事业。事实上,母亲认为我生下来就注定是个牧师,但是她说父亲在我出生之前很久,就已经决定让我成为一个职业网球手。她进一步补充道,当我1岁时,我以行动证明了父亲是正确的。观看乒乓球比赛时,我只转动双眼,而从不转动头部。发现这一点后,父亲激动地大叫母亲来看。
“看,”他说,“你看到他只转动眼睛了吗?他是一个天才!”
母亲告诉我,在我还在摇篮里时,父亲就在我的头部上方吊了一些可以左右晃动的网球,鼓励我用一个他根据我的手的大小改造过的乒乓球拍拍击它们。我3岁时,他给了我一个锯断了的球拍,然后告诉我,我用这个球拍随便打什么都可以。我专打盐瓶,我喜欢朝着玻璃窗用力击打它们,我还用它打狗,一击即中。父亲从不会为某事着迷,而我会为很多事情着迷,但从不会为用一个球拍狠狠地击打什么而如痴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