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青春逝去的佛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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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尾声

尾声

老况只住了一星期,就出院了。老况到学校时,暑假开始前最后一次行政会议也刚刚结束。行政会上,除布置了家访等必不可少的工作之外,学校还有一项用人制度的尝试。会议通过了一项决议,下学期,学校两位不称职的教职工,作待岗处理,报教育局最终审定。这两人的大名是,况子侃,黄美辰。待岗理由:

况子侃,男,49岁。生活不检点,饮酒成瘾,深度酒精中毒,已不适应任何工作。

黄美辰,女,31岁。当班主任一年来,所任班级流生35人,且教学能力极差,不适宜当教师。

待岗期间,工资停发。

为了表明不暗箱操作,会议还认为,将这决定,通知其本人。事情重大,其他人不具权威性,对两人的谈话通知,当然,都交给郭建章校长,以宣示权威。校长的谈话,选在教职工大都离校,校园寂寞安静之时,因此,校长怎么谈,老况、黄美辰有什么反应,大家都不甚明了。

约莫过了十几天,有两个消息,几乎同时传到学校。一个是,校行政会的决议,不被教育局批准,学校是事业单位,暂不像国有企业那样,实行下岗制度。消息灵通人士说,所以有这个结果,实质是,黄美辰有个姑父,做教育局某科的科长,还有一个至亲,在县府办当干部。两人合力干预,立显成效。这也就意味着,老况也搭上了顺风车,他的待岗决定,也休克了。

第二个消息,是有关老况的故事,也夹在喜讯中传来。照理,这个特大喜讯,会使喜讯的主人,神清气爽,有益健康的。可此刻,对老况而言,一切喜讯已离他十分遥远,喜悲已和老况不结亲了。这话怎讲,你么听一听下面的话,就明白了。

不少人,正在谈论有关老况的消息。人们在传播这个消息时,大家的神情,都淡淡的,没有激动,没有悲哀,就像往常议论老况的趣事一样。甲说:“老况昨天下午死了,有个学生跑来,特意告诉我的。”乙说:“喝酒喝死的吧?瓦罐不离井上破,老况终于死在这酒上。”丙说:“我也听说了,好像还有另外的死因,老况的嘴上,除了酒气,还有农药气。老况的老婆是很关心他的,老况近来身体不大好,也不让他下田劳动,就待在家里。老况老婆从田畈回来,天已经黑了,家里黑灯瞎火,喊了许多声‘老况’,没有反应,哪里想得到,已经淘镬冰冷,老况石硬了呢。”丁的脸终于有了些诧异的表情,很不同意丙的说法:“照你说,老况是喝农药自杀的?不可能,老况哪有那么大的烈性?要是这样,老况也不会活得这般窝囊。”

时间过得不长,可就像下课铃响了,下课了,一切都结束了,老况很快消失在人们的记忆里,他的故事,再也没出现在老师们的嘴里。但是,没有想到,在校外的高村,却爆出有关老况的意外余响。

在老况忌日后,七七四十九天,从高寡妇家,传出“况师傅唉,况师傅唉••••••”无休止的哭声,差不多整整哭了一夜,哭得高村人心烦意乱。哭声也传进学校,那哀哀切切的声音,像钻头钻耳朵,使不少人难受得睡不着觉。

第二天,发生了更为奇怪的事情,高寡妇哭罢,到自家道地的井上汲水,水还没打上来,人倒瘫在地上了。等邻居看见,人已像烂糢糍。人越聚越多,村民都惊呼:高杏芬“中土”了!村里的赤脚医生说,是中风。赶紧把她送到镇医院,已迟了。

根据农村风俗,高寡妇的亲属,为她做道场。这一晚,高寡妇家,吹吹打打,哭哭唱唱,好不热闹。表演者,观看者,正忙得不亦乐乎,忘乎所以,屋头顶仿佛传来喝声:“不必多言,少讲废话,高杏芬,你还不走啊?”又仿佛一蓬烟升腾起来。有明眼人见烟古怪,仰头顺烟看去,只见老况一把握住,高寡妇迎上去的手,两人相视,呵呵、嘻嘻大笑;眨眼间,他们相拥转身,并肩向天国飞去,顷刻消失在夜幕里。(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