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慕容静缓缓的倒下来。
上官磊与司马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疼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来了,那种心力交瘁,那么无法挽回的错觉。
“不,静儿”哭声悲痛了三军,顿时所有人为之悲切。
一边的杀手,原以为自己杀了对方的皇后,自己也会没命,没想到所有人并没有把重心放在他身上,于是乎准备开跑,他悄然无声的刚走第一步,就哇的一声身亡。
上官磊的横刀一握。
司马阳的利箭激射。
两人竟然同时杀伤那个人。
好累啊,好累啊。慕容静感觉自己双眼开始模糊。
慕容静记得回国的那天,自己在飞机上猛然醒来,发现自己再次穿越了,她穿越的这个人的名字也叫慕容静,这一年的这个时刻蒋子南刚过完十九岁生日。
她们又一次在厦门的车水马龙中见面,在这个平静而凉爽的仲夏之夜。之前那些刮风落雨或者平常的夜里,她们已有过太多相见不如怀念的相逢了。
这一次的慕容静,是在一片宛如殷红血液的玫瑰丛里对蒋子南绽放了笑容,她身后漫天不肯沉寂的杨絮,纷纷的随时间落下,隐去,死亡。
不一会儿就盖住了她微笑的眼睛,颤抖的睫毛,她清爽却落寞的面容,她单薄得让人目不忍视的身体,好像要彻底将她从这个世界上变消失一样的猛烈的杨絮。
三年前还是中学生的慕容静抛弃了同样年轻的郑伟离开中国到了加拿大,从那一刻起血气方刚的郑伟选择了涉黑,三年后痛心疾首回归的慕容静在蒋子南眼中仍旧是那么不染凡尘的样子,好像她向来不食人间烟火便能长到一米七零的大个子。
蒋子南以为她会跑去看郑伟,劝他迷途知返也好,还是为了所谓青春时代就该忘乎所以的爱一次的毒誓也好,可慕容静没有,她甚至连提也没提,她安排好了住的地方__蒋子南的破旧公寓里,然后头也不回的狂奔进了黄昏下让她昔日无比恐惧的墓地。
这天是六月五号,夏季最后一个飘着杨絮的傍晚黄昏。
慕容静悄悄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她卸掉了年轻继母在她生日上送给她的价格不菲的钻石胸针,冒着微微的冰凉湿润的小雨点,撑伞走向了她一直畏惧的厦门南坡的墓地__这是她生母去世第十一个年头。
慕容静的母亲叫欣微,很美的名字,据说余爸爸为了追到她心甘情愿放弃了庞大家族产业而选择和她私奔,听上去亡命天涯的感觉真是轰轰烈烈,慕容静打死也想不到她的母亲,美得不像人间的女人心里会存在着除了自己丈夫以外的男人。
慕容静第一次了解青梅竹马这个词语,就是因为她的母亲,欣微,这个教会了她爱情是何其残酷的女人。
雨下得更大了,把她的每根头发都湿润了,旁边坟墓前的来看望父亲的男人放下花流了两滴硬挤出来的泪,赶着步点儿来回走动,像是多少心事堵在心口排遣不出来。慕容静像一尊雕像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碑上那张早已日久年长泛黄的陈旧照片愣神。
欣微穿着雪白的婚纱,盘着油亮的秀发,她的一生只照过这一次相,就在结婚的时候,可笑的是她脸上竟然没有一丝笑容。
欣微在慕容静刚满八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她,那是她向余爸爸提出离婚第一次拿出勇气翻山越岭漂洋过海去寻找那个在她梦中日日夜夜反复出现的男人,不幸的是她坐的那班飞机在几万英尺的高空上遇到了强大的气流,意外坠机了。这惨烈的一幕慕容静也只是听说,没有人会一五一十的讲给一个奶牙还没长齐的孩子听,而她也没有看过任何关于航班失事的报道,似乎让谁刻意封锁了消息,她也没有去问父亲和那位在生母逝去仅一个月就过门的只有二十六岁的继母。
只是没人知道慕容静也常常怀念她,欣微,生了她却忘了爱她的母亲。
慕容静撑着疲惫的身子几乎是踉跄的爬回了公寓,向北跟着柯明东去找郑伟谈事情,蒋子南握着向北留下的字条坐在窗户边儿上发呆,她听见闷重的砸门声才缓过神儿,三步并作两步扶起了跌倒在房间门口的慕容静,她的嘴角有一块因摔倒而出现的淤青,整个人看上去真憔悴,蒋子南搀着她坐到床上,问她:“你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刚才向北的身影的确是从窗户底下闪了过去,很快,还有一把匕首亮着凛冽的寒光,这一幕全被心思细密的蒋子南看见了,她也以为慕容静是被吓着了,她胆子向来小,而且她也不应该了解这些不干净的事。
慕容静抖着嘴唇看着蒋子南,好半天才说:“没有,我看我母亲去了,天气可真凉。”
蒋子南愣了一下,又笑了,欣姨,那个把慕容静送来这个世上又带给她的女人,蒋子南还从来没见过。
“睡吧,天塌了还有我在呢。”
慕容静为了回应她这句话,以作安慰的冲蒋子南扯了扯嘴角,她闭上眼,房间顿时安静了,蒋子南也躺下来,在她右边轻轻的抱着她,像水一样柔软的身体,在她怀里渐渐沉睡了。
很多年后的一个寒冬,雪接连下了许多天,到处是银的。慕容静所在的城市真的发生了一起坠机事件,和承载着欣微的飞机唯一的不同,就是这是一起人为的审查失误。
慕容静搂着蒋子南坐在破旧的沙发上,电视屏幕反反复复播放着那架猛扎进类似原始森林的机身爆炸后被火焚烧的残骸,冒着白烟,机舱尾部已经断裂了,泛着油烟薰过一般乌黑的浊光,慕容静突然感觉这是上帝在隐约的安排,让她亲眼目睹这种生与死不能抉择的罪恶与丑陋,她像一只小鹿茫然而无助的推开同样颤抖的蒋子南,扶在门框大口大口的呕吐着,她不知道欣微死去前一刻是否经历过痛苦的挣扎,是为了自己即将要见到却再也见不到的深爱多年的男人而惊慌失措还是为了慕容静,她永远拥抱不了亲吻不了的女儿而哭泣?慕容静陷入了深深的令她震撼的猜测中。
那天以后,她就变成了一个时常生病而又爱哭泣的女孩,经常在半夜无缘无故的醒来,再辗转反复困难的入睡,她再也不敢抬起头看那片辽阔望不见边际的天空,它越是蔚蓝慕容静就越觉得恶心,那腐烂的衣服和飞机燃烧成灰的残骸,像过电影一样在她脑子里和梦境里一次又一次的闪现。
“静儿,你回国之前和你爸爸说什么了?他刚才打电话来,要你回去。”
蒋南举着电话递到慕容静眼前,眉毛微微的皱在一起,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接电话,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重重的摇头。
向北这时候也回来了,尽管屋子里很暗,还有风从漏掉的墙洞里灌进来,但蒋子南仍然清楚的看见了他衣服上的血迹,有一大片一大片开成花一样的壮烈的殷红,也有一点一点斑驳的血痕。
“你怎么了?小北,这是怎么了!”
向北推开蒋子南伸过来的手臂,他不想让她沾上这些血污,他踉跄的扑向床铺,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慕容静再次吓到了,她用力捶着自己的头,感觉整片头顶的天空都天旋地转起来。
“郑伟让东哥逼急了,在山南码头干了我们带去的两个兄弟,我也受伤了,但是姐你别怕,我没事。不过郑伟他恐怕......”
向北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慕容静,“恐怕得进局子。”
“什么?”慕容静的眼睛突然惊恐的睁大,布满了冷冽暴戾的血丝,她无力的沿着墙角坐在地上,恨不得用窗纱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
“人是死还是活?如果只是伤着了,应该不至于吧?不是有一种可能,私底下就能解决吗?”
“姐你以为东哥是干什么的?”
向北看了蒋子南一眼,把目光紧紧锁住慕容静。“你最好把之前和他有关的,有你参与的,都抹赶紧了别留下痕迹,景上花好几单生意都是让郑伟搅的,李伯撒了不知道多少张网就为了让郑伟自己跳进来,他好不容易进套了,东哥能轻易放过他吗。”
秦南绝望的看着慕容静,她的目光特别空洞,只有一丝不明亮的微光在无所依傍的游荡着。
向北挠挠头,叹了口气,推门出去了,临走时还回头望了蒋子南一眼,意思是劝她看开点儿。蒋子南也知道,从慕容静打算去加拿大那天她和郑伟的关系就断了,一清二白的扯断了,可错就错在她又回来了,而且她还找到自己听见了这些不该听见的东西,想不牵扯进来都难了。
慕容静捂着脸,许久才平复,她蓦地抬起头,趁蒋子南最不防备的一刻问她:“让我去见他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