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至正午,少年在这城里观摩流连了半日,也觉得腹中空空,便寻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茶楼,准备先进去吃点东西再作打算。
他这刚一抬脚,就听见茶楼里有人大声叫喊:“抓住他,他偷我钱包!”同时里面冲出一个人,迎面向他撞来。眼见便要撞上,少年微微一侧身,竟避了开去。那冲出来的人收势不住,重重摔倒在地。后面追出来的人跨出茶楼来看见这番情景,一时傻眼。
这边厢少年却若无其事的绕过那目瞪口呆的人走到茶楼里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轻声向小二吩咐道:“一个素菜,几个馒头,一壶热茶。”
小儿应声而去。少年卸下包袱放到身旁的长凳上,打量起茶楼里的情景来。这茶楼里顾客不多,大多集中到西首,那里摆着一张单人桌,坐了个老先生,正在悠闲的吃茶。
那老先生喝了一会子茶,见顾客慢慢多了起来,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惊堂木,“啪”的一声,震得在座许多人诧异的抬起头来。
少年正往嘴里送小二端上来的热茶,茶杯送到嘴边,听那响声,不由微微一怔,缓缓喝下那杯茶去,抬头向那老先生的方向望去。
只听那老先生咳嗽一声,道:“话说这江湖二字,实若字面上的意思般表面波澜无惊,低下却风起云涌……”
少年心道:原来是个说书的。这时小二又送上来他点的菜,便一边用着,一边听那老先生说些什么。
老先生继续道:“今儿咱们说些中落的武林世家。要说起这世家,在武林中排得上名号的,我们本地就有一个。”他顿了顿,见有人来了兴致,索性又喝了口茶,才缓缓道:“便是那城北的沈园!”
离老先生最近的桌上一个二十来岁的公子立时叫道:“那个闹鬼的沈园?怎么可能算的上是武林世家!”
老先生脸色一变,神情有了一些不悦,抬眼望去,见驳他这句话的是一个常客,脸色缓了一缓,耐心说道:“焦公子有所不知,这沈园在十几年前,可是和江南苏家齐名的世家啊!”
那被唤作焦公子的人又是一摇头,道:“江南苏家?没听说过!”
说书老先生一愣,还未及答话,那焦公子邻桌一个大汉接过话头道:“苏家‘忘情步’独步江南的时候,你还是个毛头小子哩!”
那焦公子闻听此言,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不由气结,回头见那大汉魁梧的身材,撇撇嘴,不再做声。
说书先生干咳几声道:“也无怪年轻一辈的不知。十几年前,沈园主人沈士儒撒手西去,竟没有留下传人。沈园落寞至今,《天谱》绝矣!”
方才那大汉问道:“沈士儒不是有个女儿么?”
说书先生长叹一口气,道:“说起这个女子,传奇之事不知几天几夜才能说完!说完一声长叹,绕是众人知道这说书人擅长那煽情夸张的本事,也被这一声叹吸引了几分注意力去。
只听说书先生娓娓道来,十几年前那一场震惊整个成都府、甚至整个武林的婚礼——冥婚!
“故事从建文二年的春日里说起。”说书先生见大家迫不及待的眼光投来,缓缓说道:“那日里阳光明媚,天府成都城里来了一只奇怪的队伍。只见百余人的队伍中,有吹号的,拉琴的,杂耍的,唱戏的,吹拉弹唱好不热闹。人群中是一顶花轿,由四个大汉抬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城北走去。
“如此奇怪的队伍自然引起了很多人尾随。大家都想看看这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你说这是迎亲队伍吧,这些人身上也没看见有一根彩绸;瞧他们那喜气洋洋的模样,也绝不会是办丧事;莫非,是传说中的喜葬?那更不像了,中间抬的可是花轿啊!如果这单纯是一个杂技班子,这各吹各的,各敲各的杂技班子演的又是哪出戏啊?老百姓跟着队伍后面跑着,小孩也来凑热闹,上窜下跳的,欢快的劲头跟过年似的。队伍走到城北沈家,花轿中伸出一只玉手挥了挥。那抬轿的大汉做了个停的手势,就此停在了沈家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