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问张了张嘴，又合上，直接拿出手机找到通话记录，交给韩玺。
“X航说有什么问题可以给他们打电话。”
韩玺接过手机，“没什么事儿了，你出去吧。”
林子问看到韩玺的手发抖了，他微微欠身，准备离开。
“今天的会和应酬都推了吧。”
“好。”
林子问关门，只留他一个人在办公室。
他拨通了号码。
是的，我们表示十分抱歉，飞机上325位乘客和15名机组人员全部遇难。
您稍等。
是的，苏瓷女士在这架飞机上。
原因还在调查，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我们对这次事故真的十分抱歉，赔偿问题我们一定会——
他打断：“我希望贵航能保护我太太的隐私，不要去消费我太太的死。”
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坐在转椅里愣了神，过了很久，才有了动作。
他该回趟家。
没准他的平平就在家里等他呢。
家里静悄悄的，他辞退了阿姨，现在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跑上楼，想当然是看不见他脑子里玩游戏的苏瓷的。倒是地上那些他准备今天寄走的箱子提醒着他，他的平平确实不在了。
从她睡在他旁边的第一个晚上的时候，他就知道她会离开他，他让她离开他，早就知道，可到了她要走的那天，他还是舍不得。
她说她要宝宝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婚了，再拖下去，他会不愿意离。他还有曼秋，他不能对不起她。
可是孩子，他怎么会不愿意和她生个孩子呢。
他每天都会想，他们最好可以生个女孩儿，长得像她，白白净净古灵精怪的，肯定特别会撒娇，和她一样，天天楼上楼下地跑，想想都可爱极了。
他摸着床单，是她躺过的地方，这里是头，这是脖子，这是背，腰，臀，腿，还有那双不安分的脚，每次冷了的时候就会蹭他。
他收回手，下楼去了书房，打开抽屉，放着两份协议书，一份生效的，一份被她的眼泪滴皱的。他把两份都拿出来，对齐，撕成四份，扔进垃圾桶。
这样，他和她还是夫妻，他死了以后还是可以和她写在一块墓碑上。
可是他连她的骨灰都找不到。
明明昨天还好好的，早上喝了一大碗豆浆，吃了两个蛋饼，难得这么乖，胃口这么好。
送她到安检的时候，他想着，真好，再也不用照顾这个粘人的未成年了，她不见了他也不用担心了，也不用天天让她多吃肉了，不用骗她了。
现在是真不用照顾了。
他一直都不愿意承认，他一天见不着她就想得跟个什么似的，现在他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过完这一辈子？
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来看，苏岩宇打来的。
“航空公司的人给我打电话，说苏瓷死了，说我姐死了。”
苏岩宇的嗓音哽咽。
“我也接到电话了。”
“她为什么要去加拿大？你赶她去的是不是？为了那个蒋曼秋？你和她离婚了以后就要把她赶走，现在她死了，合你意了？”
韩玺皱了眉，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蒋曼秋的，“我们没有离婚，不过确实是我让她去的。”
“我姐现在尸骨无寻，你的情人就跑来公司找你了，韩玺，你真他妈的对得起她！”
他不应声，苏岩宇一直骂道：“她那么喜欢你，你怎么对她的！不过现在也好，说不准她临死的前一秒都觉得是你害死了她，不对，就是你害死了她！”
“是吗，那这样也挺好的。”
或许为了寻仇还能来梦里找他，这样他还能见见她。
可事实就是他害死了她。
他要是不让她走就好了，其实只要她稍稍撒个娇，他一定不会让她走的。
如果他要是知道是现在这样，他不会让她上飞机的。
如果他要是知道是现在这个结果，他一定会在她高一的时候就把她抢过来，不让她遇见骆连川，他也不遇见蒋曼秋。他不让她在娱乐圈看人眼色被当谈资，让她平平常常地读个大学就好。然后等她满二十岁的时候他们就结婚，说不定孩子现在都会说话了。
他清了清嗓子，“航空公司说坠海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人很难找着，后事我来办，我这儿还有她的一些衣服，可以给她立个衣冠冢。”
苏岩宇也不答话了，没有妈妈，还有爸爸，后来妈妈去世了，姐姐回来了，再后来爸爸走了，现在姐姐也走了，他现在是孤身一人了。
韩玺挂了电话，手机直接掉在了地上，他倚着椅背，闭上了眼。
他们这段婚姻，始于陌生，止于情浓，谁又能比谁好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