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瑟的秋风刮着,带来阵阵的寒意,打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不是很好受。兰洢墨潆千泽浩站在一侧,目光所能触到的范围,不过只是一些马匹。
千里马上那个睥睨天下的男人,连目光都不曾落在他们的身上,兰洢墨潆却是微微的仰着头,直直的看着。
还是她印象里的样子,还是她朝思暮想的样子,还是从前的那个,千泽玉痕。
兰洢墨潆微微的笑着,眸中清澈的倒影着千泽玉痕的身影,心情竟是由方才的紧张变得微微有些欣喜,没有女子伴在千泽玉痕的身侧。
千泽玉痕居高临下,从马侧的箭囊之中抽出一支箭,轻轻地搭在一张精致的长弓之上,眼光终于落在了兰洢墨潆的身侧,箭头直指的方向,是千泽浩。
千泽浩不闪不避,满脸都是温和的笑容,环着兰洢墨潆腰侧的手臂紧了紧,让兰洢墨潆无法动弹,挣脱不开,一脸挑衅的对着千泽玉痕的视线,“皇弟,近来可好?”丝毫不畏惧千泽玉痕那即将射出来的箭矢。
“嗖!”长箭划破空气,没有丝毫犹豫的朝着千泽浩急速射来,兰洢墨潆眼睁睁的看着箭矢带着风,直直的没入了千泽浩的胸膛,极快极准,是心脏的位置。
千泽玉痕一个翻身下马,手里捏着那张长弓,一步一步,慢慢的朝着兰洢墨潆靠近。
“咚”“咚”“咚”,千泽玉痕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敲击在兰洢墨潆的心上一样,一下,又一下。
在距离兰洢墨潆十米开外的地方,千泽玉痕停下了脚步,凌厉的眼神扫过兰洢墨潆精心装扮过的服饰上,看向与兰洢墨潆紧紧依偎着的千泽浩,“托皇兄洪福,万事顺心。”言语中,都是暗讽。
他是指千泽浩荒废朝政,给了他造反名正言顺的理由;他是在讽刺,夺了天下,又守不住这天下。
千泽浩擦了擦嘴角,低头看了一眼,将弓箭直接的就抽了出来,连着皮,带着肉,而千泽浩就像是没有感觉一样,连表情都没有变上一分,大量的血液开始喷涌而出,身上的袍子很快的就被染成了暗红色。
兰洢墨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地就红了眼眶,用着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千泽浩,你这是在找死。”
千泽浩松开了一直环在兰洢墨潆腰侧的手臂,虚弱的笑了笑,凑近了兰洢墨潆的耳边,状态亲密:“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我这样死在你的面前,你可会有一点的不忍心?”
千泽浩的声音很轻很轻,微微的热气不停地喷洒在了兰洢墨潆的耳垂之上。
兰洢墨潆心下一动,突然觉得千泽浩的一生,也是一样的可悲,转头对着千泽浩:“只希望来生,不要再生在帝王家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人生,实在是太过于悲哀。
“呵。”千泽浩轻笑,选择死在兰洢的面前,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至少,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一点点的影子,也是好的。
千泽浩再没有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倚在兰洢墨潆的身上,现在也是开始缓缓的倒下,“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地面上扬起一小阵蒙蒙的灰尘。
兰洢墨潆缓缓的蹲下,在生死面前,似乎有些事情,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她将千泽浩的额头轻轻的捧起,隔在了自己的膝盖之上。
千泽玉痕一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周围人的嘶喊吼叫,杀伐漫天,却都像是在他们这里静止了一样,就像是有着一个奇异的包围圈,将他们隔在了这里,看着两人默契至极的动作,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皇兄和皇嫂还真是伉俪情深。”
兰洢墨潆的身子一抖,深深的打了个寒战,千泽玉痕的声音,太过于凉薄,从里到外,都透露着森森寒意。
“兰洢。”千泽浩的声音有气无力。
兰洢墨潆极力的忽视着千泽玉痕定格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低头看着已经虚弱至极的千泽浩,眼中有些酸涩。
“你想说什么?”兰洢墨潆的声音也很轻,生怕惊扰了此刻虚弱至极的千泽浩。
千泽浩只是盯着兰洢墨潆看了许久许久,胸口大量的血液不停的流出,沾染了兰洢墨潆满身的血迹,张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放弃了,闭眼前的最后一句话,只剩了两个字:“墨潆。”
只有两个字,最是比任何的言语震撼人心。
这个名字,在这世间,只有千泽玉痕这样叫过,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这样叫,千泽浩这样的举动,兰洢墨潆猜不出来他是什么意思,当然,她也再没有机会知道了。
这两个字,却是无疑将她往火坑里推。
身后寒冷的气息一波一波的逼近,兰洢墨潆只觉得背后一阵阵的发凉。
怀中千泽浩的尸体,一寸一寸的寒凉,她的心里无悲无喜,却是做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举动。
兰洢墨潆转身,面朝着千泽玉痕的方向,突然的跪了下来,重重的磕起了头:“求你,好好地葬了他吧。”兰洢墨潆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紧张的牙齿都在打颤。她吃不准这样会不会惹恼千泽玉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只是觉得他死的太过凄凉,也许,只是因为那雷雨声中,夜夜笛音。
千泽玉痕蹲了下来,与兰洢墨潆同等的高度,伸出自己修长好看的手指,轻轻的挑起了兰洢墨潆的下巴,“给我一个理由。”
兰洢墨潆被迫与千泽玉痕对视,极力的想避开千泽玉痕的目光,千泽玉痕使力,紧紧的捏住了兰洢墨潆的下巴,让她动弹不得。
“没有理由。”兰洢墨潆还是一如以前的性子,在这样的时候,居然是起了和千泽玉痕赌气较真的念头,不愿意服输。
“哦?”千泽玉痕嘴角的弧度拉开了一点,倒是真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怎么,几年不见,连胆子都大了不少。”这样轻佻可恶的语气,不像是会从千泽玉痕嘴里说出来的话,可是事实摆在面前,他真的,就是这么说的。
这样的话,落在兰洢墨潆的耳里,觉得极为的刺耳。
“求,皇上允许。”兰洢墨潆极力的忽视着下巴上的剧痛,艰难地仰着脖子与千泽玉痕说话。
她这就是,承认了千泽玉痕的身份。
“孤若是不同意呢?”千泽玉痕欣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觉得没有半分的不适。
兰洢墨潆突然地就松懈了下来,这样的答案,似乎,就在情理之中。她闭上眼睛,不再和千泽玉痕对视,直接的选择了无视。
此刻的安静,真是压得人喘不过起来,她想要逃离了,可不可以?
如今的千泽玉痕,已经是天下的主宰,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得了他了,自然,她也无需在守护着什么。
兰洢墨潆突然地就瘫软了下来,千泽玉痕还没有反应过来,瞬间生出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空着的一只手朝后面挥了挥,“把人带过来。”
“是。”一人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