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可遏制地痛哭起来。
一双手轻轻抚过我的头发,“杉杉?”
母亲的手,从我身在襁褓时便陪伴我长大,在我受伤的时候,在我的痛苦的时候,这双手就会抚慰我,抚平我心中的伤痛。而今天慈母的抚慰却让我更加痛苦,我的呜咽已经变成了放声大哭。
他们已经老了,很快就会离我而去,留下我一个人在世上禹禹独行。
“妈,你不要走……”我突然反手抱住母亲的腰,手指剧烈地颤抖,无穷无尽的恐惧向我涌来,将我淹没。
“乖,妈妈不会离开你。”妈妈的眼神既怜悯又了然。
只有父母才会在心中永远挂念着子女,因他们的喜怒哀乐而悲喜交集。
一个女人三十已过,四十便将近了。每当我从外省回到家中的时候,都躲避着不与当年的朋友们见面。在我自己的身上,我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但当我看到她们时,看到她们费尽百般精力也无法抚平的鱼尾纹,看到她们不再焕发着光彩的双眼,看到她们日趋松弛的皮肤,却由衷地感到了时光的无情与迅速,
十几年后,我的父亲逝世。我从外省飞回老家,头戴黑纱出殡,没有人能看清楚我的容颜。办完丧事,我立即办理了出国手续,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国度,有了新的国籍,名字和身份。
没有人知道我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都以为我是来自中国的留学生。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中,无人认识我,知晓我的过往。我终于有了一种自由的感觉。在这里,我忘记了自己的年龄,忘记了生命中所发生过的一切。
长生不老的我,在几十年的生命中,对亲人朋友的生老病死由最初的震撼痛苦转变为习惯,只留下淡然的悲伤。他们的生命都太短暂,只有我的生命是永久的。
我虽然是医生,但是无法用药物和手术让她们躲过命运的追捕。
我曾经想过,如何利用我的细胞让其他人获得长生不老,我最先想到的人是母亲和明夜。没有人知道我在二十七岁那一年做了一个怎样近乎于疯狂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