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璇,青璇……心头一遍遍重复她的名字,这是个午夜梦回时,他无法自欺欺人的名字。
天光在眼中灼热成伤,茫然四顾,他突然发现自己看不清她离去的方向。脑中只反反复复回荡着她离去的那一句,“以前的左相府,就散了吧……”
散了?……她要离开了吗?离开他,离开这片肮脏的地方?
他似醒悟过来一般,冷汗直冒。可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问她一句?就在刚刚,他下令斩了她的亲生父亲!
能测算未来的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父亲……其实是他陷害的!
多年来一直盘踞在脑中莫名的复仇狂热在这秋日天光下突然像雪一般融化,他如身在寒冬。
不知什么时候,他站在了相府的大门前。他一步步迈上上好的青州青玉石台阶,看着里面白幡片片飞扬。
他一眼望见了她,清冷地跪在灵前,低着螓首,不知在想什么。他伸出手去,似想抚摸她的一片衣角,突然大门猛的“吱呀”地一声,在他面前缓缓紧闭。
“青璇……”他无声唤着她的名字,远远的堂上,她似听到了一般,终于在沉重的大门闭合之前,淡淡地回头,黑白分明的美眸中盈盈一片水光,可是依然没有半分涟漪。
那一眼,终于在缝隙中渐渐消失……
……
三年前。
秦国和瑞初年,祈天圣女入京。
这是十几年前来除了册立秦国太子大典外,秦京最大的大事。秦国的风俗与别国不同。当年秦国开祖皇帝揭竿起义,但奈何心比天高,命却不好,辗转努力,却只落得兵败如山,最后几乎要自刎身死之时,有一位神秘巫师阻止了他,给了他一件惊天宝物,说道是可以逆天改命。
开祖皇帝将信将疑地启动宝物,最后居然真的逆改天意,成了一代旷古的开国皇帝。开祖皇帝龙心大悦,遂封了那位神秘巫师为“国师”,地位超脱,尊荣无比,可见帝君不拜矣。
那位巫师又从千余名女婴中挑选了一位“圣女”,亲自教导,待其长大后,圣女一生便是侍奉神秘的神,主持每一次的祈天盛典,所以又称“祈天圣女”。
从此以后,每一代皇帝定要依着国师从大秦国中选一位最有灵气的女婴,让国师亲自教导,如此周而复始。
天长日久,秦国信教的风气渐渐转移。几百年过去了,大部分的秦国百姓已是十分迷信巫教,不再像别国将巫教斥责为“邪门歪道”。
而如今,秦帝昏庸,一上位便广纳嫔妃,大修皇宫,却不管民生疾苦,几条大江大河的堤坝因为年久失修,每到春夏两季都要泛滥成灾,祸及河岸两边的万顷良田,世世代代以务农为生的百姓也不得不遭受洪水肆虐,一时间,尸横遍野,哀鸿遍地。
人都道屋漏偏逢连夜雨,秦国一贯所谓的被上天“庇佑”的盛世国运似也用到了头,各地又纷纷出现了饥荒,瘟疫,民不聊生,各地的藩王蠢蠢欲动,穷得活不下去的百姓们有的落草为寇,有的干脆学着开祖皇帝揭竿起义,成了“反贼”。
大好的秦国,百年的基业,顿时风雨中飘摇不定。人人思定,因此祈天圣女进京就在秦京的百姓眼中越发神圣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