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墨,内殿的风呼呼地刮过,带着呜咽,一阵一阵,她忽然惊醒,仔细凝听。素色的纱帘外影影重重,悠悠荡荡。
月色异常惨白,近乎白得妖异。打在窗棂上,被雕刻繁复的窗格破碎成一片片斑驳的印记。
身侧的明香睡得甚熟,只是似冷了,蜷缩起身子。她轻披上外衣,光裸的脚踏上冰冷的地面,却恍若未觉。
纱帘掀开,空荡荡的内殿空无一人,风声在殿外盘绕呜咽,如泣如诉。细小的声音渐渐在她的耳中放大,挤满了她整个脑海,嘈杂难听。
她面上露出一丝怜悯,再回头,却见床上的明香开始发抖,蜷缩得更紧。于是纤手轻挽,一点白光将明香笼住,明香轻吟一声,慢慢地放松,沉沉入睡。
她低声一叹:“不要打扰她,她不是你们想要找的人。”
话音刚落,那凌厉的风声渐缓,最终慢慢消失。她踏出内殿,取下一盏宫灯,四周如墨一般的夜色笼罩过来,宫灯昏黄,却只能照亮前面一尺远的道路。
仿佛在一条无法到达彼岸的路上行走,看不到尽头,也看不到任何光明,只有黑暗,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她静静地走着,黑暗中似隐藏着许多双眼睛,在暗处悄悄地看着她,打量着,斟酌着,却不敢有任何的妄动。
奢华繁复的秦宫此时更像是一座华丽的坟墓,到处透着死气,一路上,看不到半个人影,连宫娥内侍都不见。她慢慢地一路行走,身后的寒气渐渐逼近,一寸一寸,带着贪婪卑微与滔天的不甘,就这样悄悄地接近。
她终于似走累了,放下宫灯,坐在冰凉的宫阶之上,看着面前越来越浓的黑雾,一眨不眨。
隐没的风渐渐似有生命一般聚拢过来,试探似地轻撩她的纱衣,长发……一点一点地接近,她仿佛真的累了,一动不动,任由这股风慢慢地将她包围缠绕……
“何苦呢……”她太息似地轻声开口:“不入轮回,就只执着着心中的恨……”风中似有什么被惊扰了一般,疯了一样,黑色渐渐扩大,盘旋环绕着她的四周,张牙舞爪,巨大的风力将她的长发吹起,飞扬在身后,身上单薄的纱衣也紧紧贴在身上。
隐藏在各处的黑暗中的戾气终于纷纷汇集,势不可挡。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也许是震撼于这股力量,她竟微微颤抖。
她的叹息隐没在这嚎叫的风声中。风越发紧了,在这片黑色的旋风中,她单薄的身躯仿佛就要在下一刻被吞噬。
“够了!”她终于轻声开口:“真的够了!”话音刚落,那微弱的宫灯猛然亮起,像一道闪电斩破面前这浓黑无形的风障。
她素白的手指上一点荧光点上额头,口中默念咒语,宫灯的灯光越发强烈,像无处不在的利刃破开浓黑的夜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