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庶女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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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妓馆再遇

但那日,她一见那老家伙,心里就来气,第一时间扑上去拧住他耳朵、扯他胡子:

“好啊好啊,你居然还敢来?死牛鼻子,你赔我,赔我……那日里在赌坊,你干嘛要跳出来坏我好事?”

对于这件事,她可是记得牢牢的——

萧何可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如此“惨烈”的欢迎,一边哇哇的抢救自己的胡子,一边悲摧的直叫:

“死丫头,臭丫头,晦气丫头,我萧何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没心肝的徒弟。若不是得我指点,你能赢得了那个小人吗?你能吗?……喂喂喂,放手,放手,放手……疼呀……你这叫大逆不道……我是你师父,是你师父!”

他一再重申。

偏偏某人就是大逆不道了,揪着不放:

“我不管,反正就是你那一笑,把我十八家赌坊全给笑没了……你赔我,你得赔我!”

某位歹命的师父很无奈,很头疼,很想仰天长叹,却只能连连点头:

“成成成,我赔我一定赔……堵坊跑不了的……放手,快放手……疼死我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绝对是真的!丫头乖乖,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时候到了,那个侏儒一定会乖乖的跑来请你去做他们的老大……喂喂喂,不许再揪了,疼死了我!”

这句话,锦绣无法确定能有几分可信度,不过,她到底因为这句话而放开了老家伙,然后,直瞪着这个古里古怪的老头,质问:

“你怎么又突然蹦出来了?难不成又想来荼毒我?对不住,我身子弱着,没那精神劲儿受你欺压!”

萧何摸着自己的耳朵,抚着自己被揪掉不少胡子的下巴,那么一捋,发现胡子掉了一大把,心疼啊,忿然而叫:

“欺什么压?天下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我都没有答应,能得我萧何真传,那是你三生之幸……居然敢如此欺师灭祖,你你你……这小没良心的,我萧何必是前世欠了你了,居然就被你贱踏在足下!”

大概是因为看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人在看了她几眼以后,语气又一转,摇头叹起气来:

“唉,我怎么就收了这么一个没用的徒弟,就只会欺负你师父我,遇上别人,就成草包!真是太丢你师父我的面子了!”

锦绣听着白眼,不怒,只顺势接下话去:

“好啊,既然你萧大爷如此了得,名气那么大,那我就得问个事了……”

有件事儿,她想知道,却又无从了解,他来的也算时候。

萧何一边摸着他的宝贝胡子,一边斜眼,看虽然他抱怨收了一个劣徒,不过,那也是嘴上说说而已。

听得问,他便接下了话去:

“何事?听来说说。这江湖之上,五国之内,我若不知道,那基本上就属公案迷案了。”

语气够狂。

锦绣大喜,马上正正神色问道:

“好,有关琉璃玉的事儿,你晓得多少?”

直觉告诉她,这老小子肯定知道内幕。

闻言,萧何一双老眼精光细闪,一边捋着那一撮乱蓬蓬的胡子,一边嘿嘿直笑起来:

“哈,真是赶巧了,你师父我就是为了那玉琉璃而来的。想知道是不是?”

“嗯,快说快说!”

“说是可以的,先叫几声师父来听听!”

某人趁机要胁。

这老小子的功夫是好,但,锦绣不是很爱练功,常常被他逼着练,心里不太乐意,为泄愤,总是当着他的面,叫他牛鼻子,这老小子很介意,很郁闷,所以,一有机会,就想拐她叫师父。

她一叫师父,这老家伙就飘飘然,乐的眉飞色舞。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者,锦绣是晓得这个人脾气的,立即掐媚的直叫:

“师父好师父棒,我的师父世无双,锦四我居然能拜得狂道为师,那真是三生三世积阴德修下的福气。师父师父,好师父……”

捧的多动听。

“好好好,真乖!”

萧何享受极了,摇头晃脑,笑的那个销魂。

锦绣心下觉得好笑,这老东西,怎么就这么爱听她拍马屁,世人皆说第一狂道身有怪癖,闲人近身不得,在她看来,这位根本就是一个老小孩,得让人哄着。

“师父快说快说!”

锦绣跳到他身边,勾着他的胳膊,催促着。

“好好好,容为师告诉你啊,那玩意儿,其实是玉家的物件!”

萧何没有再吊胃口,笑呵呵答的很痛快。

“玉家?”

这名儿有点熟悉。

“对,为师我先前不是与你说过么,地海有个名门大族名为玉族,十几年前曾出过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名玉晚。那琉璃玉原是玉家的传家宝,传到玉晚之一辈,就成了那玉大小姐贴身之物!”

萧何说的很仔细,令人觉得奇怪的是,在提到“玉晚”时,他的语气好像有些异样。

锦绣恍然点头,的确提过。

对了,她还听阿日说过,那玉晚和剑庄的少庄主好像有一些牵扯不清,而自己似乎是和那剑庄又有些关联,那么,她会不会和玉家也有什么什么关系?

如此一想,锦绣觉得自己想的太过,当下,她没有再多想,而是一径追问:

“师父,那块玉长的怎个模样?你见过没有?”

她好奇的问。

“当然见过!”

“真的,画给我看看,要不然就是你在吹牛!”

她故意激将。

“什么?我吹牛?真是天大的笑话!”

牛鼻子哇哇叫起来,当场就要了笔与墨,将玉的模样画了出来。

锦绣见到这个图的时候,第一眼就知道这正是自己在现代文明里戴佩的那块玉,苍白如雪的脸孔上立即现出激动之色,抱着萧何直叫:

“师父师父,快些告诉我,这玉到底有什么来历!”

萧何盯着她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怪,至于为什么会怪,她也说不上来,好一会儿,人家才笑笑问她:

“怎么,你也对这玩意感兴趣!”

锦绣不好说出自己与这玉的关系,只是笑。

萧何倒没有追问下文,只拍拍大腿,耸耸肩说:“可惜那玩意已经失踪了。”

锦绣一怔,问:

“失踪?怎么失踪的?”

“事情是这样的,那玉原是玉家的,不过,你的心上人荣王使了法儿令玉家向朝廷上贡了。不想前些日子,竟在上贡途中叫人劫了去。那玉可是好东西,里面藏着一套绝世的功夫,以及可称霸天下的发兵法,肖想它的人可多了……荣王现在就在查那东西。彦王韩琛那日之所以出现在那里了,也是因为那玉,我琢磨着谁要是能拿到那玉,离那皇位也就不远了!”

锦绣乍舌,实在想不到那块玉,居然有着这么大的玄机,而且还和皇位联系在一起,当初时候,那个藏人将它贱了,还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她思虑了一番,连忙又问:

“师父可知是谁劫了那玉石?”

萧何忽然不说了,脸上露出了几丝诡异之色,捋着胡子,眼睛亮闪闪的反问:

“怎么,你有兴趣?若是有兴趣,去自己查呀!你可以跑去上京,趁百花节的时候,多走走……据说那玩意被一帮胡人给弄去的。那些胡人如今正在对了,那些人不好对付,你玩归玩,别把小命玩完,要是下回不小心叫人逮着了,千万别自称是我狂道的徒弟,这些年来,你从来没有好好的练过功,少在外头丢我脸……”

最后,他扔下一句话,拍拍屁股走了。

锦绣原还有很多话要问的,比如说这个家伙何以会选中自己当徒弟的,她也想问个究竟——以她看来,像这样一个奇人,断断不可能会无缘无故收徒弟的,可惜没叫住,人家早跑远了。

她纳闷呀,既然琉璃玉失窃一事这么玄奇古怪,且发生至今快一个月都没有什么线索,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跑去搅什么局?查什么事儿?

她这个师父为嘛刻意跑上来激她去查案子?

这老家伙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锦绣思来想去,实在好奇其中的事,便去问老爹锦德。

谁料老爹听她问及玉家的事,脸色就大变,厉声训了一句:

“那些全是官府里的事,你管来作甚?好好养着身子,其他事宜,不是你一个女孩子家该操心的!打什么听,不准瞎闹腾,好好在家待着,听到没!”

她直觉,这玉,与自己必有一番非同一般的牵扯。

可怜她问不出半个因由来,叫人念叨了一顿后,最后被赶回了园子。

事情变的扑朔迷离,锦绣关在锦府实在无从查探有关玉家以及琉璃玉的事,憋了数天,身子渐好,她忍不住终于跑了出来。

然后,她就来了这里。

当然了,锦老爷子自然不可能放她出来,是她偷溜的,不过,这一次出来,没有晓波和小柔的份,就她和阿日单独行动。

今儿个,锦绣和阿日穿的甚为体面,衣袍都是玲珑缎庄出产的杭锦,锦中上品。

她穿的是青蓝色袍子,裁剪相当合身,脸蛋是做过手脚的,阿日呢,青灰色,脸孔也改了一下,皆是那日大闹赌庄时那模样,只是,今儿个,两个人收拾的比较光鲜,看上去不再土头土脑,比较像爆发户。

哈,她要的就是这种爆发户的调调,这里是上京城啊,装有身份,那是很有必要的。

当然,她也不怕有人认出他,至于原因:

一,这里是京城,基本上没有人认得她。

二,师父说了第一赌庄绝绝对对不会再来找她麻烦,她想借机核实一下。

三,她想借“阿金”这张脸孔再玩的大一些,无他,主要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阿金”是狂道的徒弟,到时要是出了岔子,可以拿狂道做挡箭牌。

锦绣含笑环顾着这间水云阁,看到那高高的舞榭喜台上挂着两幅字。

一边写着:水云阁中惊艳,芳菲恰好时。

另一边写:芙蓉帐下绝色,云雨承君顾。

横批,北方有佳人,谁得亲香泽。

她看着直摇头,真真是替这个阮玉儿悲哀:拿一个妙龄女子的清白来玩这么一场活色生香的游戏?

世人都说婊~子无情,可是妓馆里的姑娘家,试问谁想叫千人睡,万人尝?

婊~子也有婊~子的无奈!

而这种国制,就是一种极端不公正的存在,绝对应该废了去。

*

“你摇什么头?”

阿日忽然凑过头来问,这假小子脸上闪过几丝愤慨之色。

“也没什么!”

锦绣闷闷答了一句,而后指指那满堂子来来往往的男人,凑到他耳边,微微伤感的嘀咕了一句:

“突然觉得男人真他妈不是东西……有了钱有了权,就抛下家里的发妻,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不管是家里的女人,还是这妓馆里的女人,皆是时代的悲剧,人性扭曲下的可怜产物!唉,这社会,何时才会出现有正的公平公正。女人不再是玩物。”

阿日沉默了一下,他一直就知道这丫头的思想异于常人的,现在,越发能感受到那颗敏感而细腻的心了。

这样一个女子,若没有强大的力量自保,将来必被残忍的现实伤的遍体鳞伤。

他扬起笑,眨眨眼,说:“老大,我可不一样,我是被你逼进来的!”

他强调,以示清白。

锦绣不卖账:

“那是你没权没财!”

阿日再辩:

“也未见得每个男人来这里都是为了寻欢作乐。酒肆茶楼妓馆,从来就是消息最最流通的地方。老大,你那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会冤死一大票的!”

嗯,这话,似乎有点道理。

锦绣瞅了瞅这间大堂,选了一张最容易观察整个“拍卖”大会的桌子待着,心下琢磨着眼前这番热闹里,有多少人是为了美色而来,又有多少人是为了其他目的而来。

**

水云阁里的龟奴,终日要迎送天南地北的来客,今番,他们面对这两张陌生的脸孔,自没怎么留心,没办法,能来这里的多半是有财有权的人儿,一个个全是心高气傲的主。

锦绣闲闲坐着,不断的惦量的,然后,她发现,就她刚刚进来坐的这一会儿功夫,一共进来了四五拨人,其中四拨像是商贾,另外一拨,来的居然是那日在赌坊遇上的故人:韩琛和慕怀仁。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她大喜过望,连忙扔掉手中那一把花生,穿过人流,跑了过去,还未走近,就叫起来:

“喂,慕怀仁,韩琛……你们也在这里?哈,真是好好巧……还认得我吗?”

阿日也在打量,也有看到韩誉,回过头来时,就看到身边这个假小子兴高采烈就跑了去,他心头不由叹了一声:真是作孽,怎么每次都能遇上这个人。

他只能也跟了过去。

*

韩誉正背着吃茶,忽肩上叫人拍了一下,转头时,看到了一张眉开眼笑的脸孔,那宁静的眸子蓦的一亮,不由得“咦”了一声,而后,扯出一抹温温之笑:

“咦,阿金,怎么是你?”

他一口就报出了她的名字。

锦绣露齿一笑,高兴,想不到这人还记得她,今天她没贴胡子呢,比那日俊俏不少:

“对啊,正是我。”

彦王韩琛转过头,脸色显的有些苍白,像是久病过一般,他站起抱胸,眼露稀奇之色:

“阿金,你倒真是哪有热闹往哪凑?那日一别,我原就在想何时才能再见你呢,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见到你了……喂,你这小子,最近混哪去了?”

说着,便往她肩头打下一拳,状态甚为亲呢,看得出,这个彦王,对她这个“阿金”印象很深很不错,全不端亲王的架子。

锦绣嘻嘻直笑,避了一避,避开了他的打,抱拳道:

“我呀,就四处走走,避风头嘛!好不容易人家消停了,阿金我这才出来喘口气。这一次是我初次来上京玩,人生地不熟,还望两位多多指教……”

“客气客气……”

韩琛深深瞅着这人,大个月了,这人如石沉大海一般,让任何人都查不出其半点消息,那也算是有本事了。

韩誉也睇着,心下自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小女子,生性怎如此不拘小节,这种香艳场所竟也敢来闯上一闯?

“坐……”

韩誉微一笑示意着,并且还让人奉上一杯新茶。

“好!”

锦绣可不会与他们讲尊卑,说坐就坐。

韩誉、韩琛这二人是皇族里的人,平常时候,谁见着他们不小心翼翼的,与他们结交的人,多半会顾及到他们的身份,像这样一个草根,在面对如此高高在上的王侯时而无半点不自然的神情,实属少见。

两个人不觉轻笑。

韩琛高兴的是:终于寻到了一个脾性相投的朋友。

韩誉高兴的是:这样一个女子,叫人打心眼里不由自主的生出欣赏之情——这样一种感觉,生的莫名其妙,可就是如此的自然,

锦绣的心情也轻快起来,坐下后她就贼贼笑出声,用手肘蹭蹭身边人“慕怀仁”的肩:

“喂喂喂,你们都是为了那位美人而来的?”

刚刚她犹觉得来这里的人都不是好东西,不过,见得这两位,她却没有那种想法了——自然了,彦王是何等人物,若要美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至于这慕怀仁,虽然她不知他底细,但能和彦王走到一处的人儿,怎么可能是小角色。

韩誉不太喜欢有外人碰触他,这些年,他在人前一直与人保持着距离,不过面对她的亲近,他竟并不觉得反感,淡淡一笑后,温雅谦谦的答了一句:

“只是随意凑个热闹。”

目光随意往她身后那跟随瞟了几眼,人家那神情懒懒的,他觉着有些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阿日不与他的目光正面接触,守本份的侍立在附近。

几个人正当寒喧,门外头走进几个人高马大的胡人。

韩誉和慕怀仁的目光,蓦的一深,第一时间就被勾了过去,锦绣见状,不由得将注意力也移了过去,心下好奇:

这来的是什么人物,竟令他们如此在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