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竹林,林子中央有一小块空地,建着一个亭子,里面有一对男女相拥抱在一起。
锦绣原想正大光明的走进柳府,却被阿日拉住:“你就不怕什么都没看到,就被你的男人给拦回去么?翻墙吧!”
她表示同意。
柳府里一片闹哄哄。
他们从东墙那头小心翼翼的冒出来,一路避着走。
走着走着,忽听到林子里有哭声,还有男人的安抚声音,她觉得有点耳熟,就往那边巡过去,一看,那真真是火冒三丈:
亭子里,韩誉竟然抱着一个女人,还一声声“阿柳”的低叫,说什么你怎这么傻?你这是何苦?
柳若瑛隐忍的哭着,声音是何等的悲切,女人听了都肝肠寸断,何况是男人。
锦绣心头那个气,真真是不打一处来。
这段日子,太子一直防着韩誉,也一直不让柳若瑛见着他,今日里,那太子怎么就放任着新婚妻子在这里会情郎?
虽说,她是很同情柳若瑛,但是,再怎么同情,男人绝对不能分享。
她想冲过去把两人个扯开,想了想揭穿了又如何,这男人的心本就不在她身上,冒冒失失的跑出去,只怕反而遭来他的嫌弃。
她绝对不能做这种愚蠢的事。
想要得到男人的心,就得让他对你刮目相看,而不是在这个时候争风吃醋,闹笑话。
她默不作声拉着阿日退了出去。
阿日看她没有大吵大闹,拉拉她,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有些事,想要割舍,绝不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慢慢来吧!”
锦绣很牵强的扯起一丝笑:
“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现在嫁进荣王府的人是我,该笑的是我!”
“你这样想就好!嗯,我去探探风,你且留在附近。我马上回来!藏好!”
锦绣点点头。
阿日离开。
她静静的躲在树荫下,不自觉的又往那竹林下探看,隐隐约约,依稀能看到他们缠抱在一起,只是柳若瑛哭声停了下来,男人捧着她的脸,似在轻吻……
光线不是很明亮,轮廓不是很清楚……
她的呼吸跟着一窒,撇开了视线,心如刀割。
这样的温存,他怎么可以给了别人,怎么能?
委屈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不一会儿后,阿日回来,拉着她往西边的一处小楼而去,一路避开着府中来来往往的奴婢,小心的进楼关了门,才对她说:
“太子已经进宫去报禀今夜之事,衙役们大都已经离开,只留了两个守在对面那阁楼下的屋子里。锦征和官府的杵作在里面查看尸身。等他们出来以后,我们想法子进去看看……咦……”
手上一阵湿意令他轻轻叫出声,将他的注意力勾了回来:
“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按你说的办!”
锦绣轻轻说,把苦闷克制下来。
阿日深深一睇,心下明白,她必是因为韩誉私会柳小姐,伤心了。
他沉默了一下,并不加以安抚,既然,这是她的选择,后果如何,得由她自己去承担。
***
半个时辰以后,锦绣和阿日成功的进了那间阁房,房里守着两个衙役,第一时间被阿日手上的梨花针给打倒于地。
两个人正大光明的开始查个究竟。
柳恩被置放在一张临时搭起来的竹榻上,身上披着一层白布,失去头颅的那部分,被鲜血学浸染成红色。血腥味极为的刺鼻,虽然地上的血已经弄干净,但那味道依旧浓烈。
阿日四下观察了一下,才去撩开那层布看了一眼,锦绣壮着胆也去瞅,那颈部一剑平整,不仅表明那把剑之锋利,也显示了那人的功夫之不同凡响。
少倾后,两个开始低声说话。
“柳先生就死在这间房里?”
她轻轻问。
“嗯!”
阿日点头:“听说,这房间是从里面锁起来的。”
“哦!”
“杀人手法有点诡异!”
的确。
“咦,你看,柳大人的手!”
锦绣发现了一件怪事,柳恩的两只手,十指交缠在一起,两个拇指并的直直,极为虔诚的放在胸口:
“这个手势,我……我有点眼熟,好像是哪个国度的礼节。”
阿日也看到了,因为这句话,抬头冲她深深看了一眼。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怪怪的问。
“博学多才,见多识广,叫人叹为观止!”
他低笑,不加掩饰的赞了一句,然后才道:
“这是圣族的一种礼节!我读过一些古典轶文才知道。你呢,你是从哪得知的?”
锦绣不答而问:
“圣族?那是什么人?”
“一群生活在璇玑国附近的神秘民族!这种礼节应该是圣民在朝拜圣主时的礼节。”
阿日想了想说。
锦绣怔了一下:
“这么说,柳恩是圣族人?他的死因,是圣族的圣主下的杀手?”
“至少与圣族脱不了干系!这一点可以肯定!”
“可动机呢?”
“那就不知道了!”
这团迷,谁能理的清?
“嘘,有人来了,我们走吧!明天开始,我们就从圣族这个线索上查起!”
他拉她往外后窗去,人影一闪,消失在夜幕里。
门外走进来的是韩誉和锦征。
“……明天,我们去天龙寺的千卷阁查有关圣族的底细……”
韩誉说着话,进来时,蓦的住了嘴,而以一种锐利的眼神往屋子里审视了一圈,房里有股异香……好像有人来过!
一个时辰后。
韩誉和锦征回了锦府,进得后院,阿萨见到他,马上来报禀:“爷,属下无能,没看住王妃——不久之前,王妃出去过。阿日这人,很邪门。令人防不胜防!”
他皱了一下眉,明白刚刚自己在柳府的怀疑一点也没有错,那丫头当真进过那间停尸房。
“现在人呢?”
“王妃去睡觉了!那阿日,解了我身上的毒以后,一直守在门口打嗑睡!”
韩誉到锦绣的房门前一看,阿日倚墙睡着:看样子此人对锦绣还真的是忠心耿耿。
他不作声,进了房,来到床边,看到他的新婚小妻子拧着眉,也正睡得沉——这丫头居然没去守灵,而是睡觉,真是有点奇怪!
他没有多待,重新走了出来,又吩咐阿萨好生看着,往宫里而去。
不想,阿萨根本就看不住,天亮时,他发现自己倚着廊柱睡着了,醒来一看边上,阿日已不见人影,再往房里一看,只见小柔,不见王妃。
他不由得惊问:
“王妃呢?”
“出去了!”
他再去房门问:“王妃呢?”
房门说:“四小姐不是在房里吗?”
阿萨瞪直眼,见鬼,这两人又跑了!
***
这个晚上,锦绣只睡了一个时辰,一个噩梦将她惊醒。
正确的来说,她是叫阿日给拍醒的。
“你在叫谁?”
他问她,神情怪的不得了:“谁是玄武?谁又是十五?”
她坐起,怔怔的摸着冷汗,心头犹一层层的疼,反问:
“我刚刚说什么了?”
“你在叫,玄武死了,你也不想活了,然后你又叫,十五,你怎么这么傻……”
那种悲痛的悲叫,深深的震痛了他。
他原就睡的不深,睁开眼,看到守在外头的阿萨好像也有醒过来的迹向,为了防止他拿礼法大作文章,他先在他身上动了一下手脚,然后,进门把正在做噩梦的她给摇醒。
锦绣听着这话,瞪大眼:
“这两个人,我都不认得!”
阿日无语:好吧,这丫头,一直一直就很不靠谱,他该习惯的。
锦绣呢,不想睡了,也不想深究这两个名字,而是精神极度亢奋的从床上蹦下来,拖着他往外:
“走,我们出去,马上去赌庄!”
“干嘛去?
她神神秘秘道:
“我想去一个地方。刚刚做梦做到的,我想去验证一下!也许对破案有用!”
两个人偷偷摸摸借着灰朦朦的天色,再度闪出锦府。
紧跟着,掩藏在园子里的两个荣王府侍卫急急忙忙跟了出去,不想才翻出墙,就着了暗算。
暗算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阿日。
“你怎么知道有人要跟踪?”
锦绣盯着地上的两个人,好奇的问。
“有了昨夜那番事,你认为你那位王爷夫君,可能不作这二手防备么?人家不是傻子。嗯,你等着看吧!还有人会送上门来。”
须臾间,果然又有人翻墙而来,再度被守株待兔的阿日打落了下来。
锦绣佩服的五体投地,直对他竖拇指,踢踢脚边两人:
“这两只又是谁的?”
阿日一点也不得意,淡淡的道:“锦征的人!”
解决了两条尾巴,阿日这才拉着她离开。
当然不可能直直的就这样大摇大摆跑去赌庄,得先易容。
阿日拉她进得一幢小院,自后院而入,进得一间小楼,出来时,二人已换了一副行头。
时天已天亮,望眼望,偌大一个园子,竟没有半个人影,一片静悄悄。
“这里是谁的地盘?你的?”
阿日眨眨眼,答:
“废屋一间,没人住的,我正好拿来放我们的骗人家当!”
这园子虽然小,但绝对清幽,里面收拾的也干净,不像没人住,她不由得哼了一声:
“得,你比我还能蒙人!”
阿日笑。不辩。
锦绣也不再追究。
他又变出了两匹马来。
“嗯,若这是空屋子,这马怎么没饿死?”
阿日还是笑,摸摸她的头,语气带着宠溺:
“别研究这个了,现在你想去哪里,我都陪!”
锦绣打开他的手:“不许吃我豆腐!”
阿日瞟她:“我没把你当女人!”
“你……”
锦绣悻悻的瞪他。
他笑的纯良无害,可恶的又补了一句:
“你浑身上下哪里像女人了?”
“……”
锦绣气的直踹他。
现在她是男人打扮,当然不可能像女人。
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和这只待在一起,心情再差也会好起来,而且两个人越来越默契。不像和韩誉待一处时,心窝窝里总会有些疼,不经意间就会冒上来,搅得她老半天不痛快。
两个人去了赌庄,锦绣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带着阿日很熟门熟路的走进了一座废楼,而后,在楼里找到了一处暗道,自暗道而入,进得一间密室。
阿日看到,密室的门上写着这么一行字:
“宫爵密档,闲人免进。进者,生死概不负责!”
语气很张狂,摆明了里面肯定机关重重。
问题是,某个小姑娘三下两下就把那些机给搞定了,大摇大摆就走了进去。
阿日看得目瞪口呆,不由得露出了深思的神色。
“这好像就是你所说的青鸟案库……呃,别问我是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锦绣回头,无辜的眨眨眼:
“可能是宫爵托梦给我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