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看到这情状,脸色一白,连连摇头加摆手:
“不关我事,真不关我事……”
额头上的汗水,一个劲儿往外钻,一片亮灿灿,吃惊的瞪着这样一个叫人目瞪口呆的现象。
*
锦绣凑上去一看,则哈哈大笑,直拍大腿,没半分女子的斯文样,和身边的阿日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赢了我赢了,我有赌坊了!耶……哈哈哈……”
笑的那个开心,那个阳光灿烂。
*
阿日一惊又一怔,没有任何抗拒的接受着她的拥抱,嘴角翘了一下:这丫头,真是好运道……
*
锦征震惊之后是眉头一拧:这死丫头,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避男女之别。
*
韩誉剑眉轻挑,脑海里怎么闪过一幕奇怪的画面:桃花下,一个很男孩子的短发姑娘将他拥抱,嘴里直嚷嚷着:
“阿誉阿誉,我赢了赢了……我把我老爸打趴下了。我出师了……耶……”
他想看清那姑娘的模样,记忆再度一片空白,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疑惑的盯着这个少年,他奇怪:心头怎么出现如此幻景!
*
锦衣少年微微而笑,欣赏着这样一份绝不矫揉造作的笑——如此明快,让人看着心情也跟着欢快起来,心底的惊讶更是一波波的泛开。
他这一生最最渴望得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种痛快,可惜身份成了他最大的束缚。
*
堂堂赌鬼大人也看得目瞪口呆,而后,第一时间想到自己被老千了,顿时狂怒:
“臭小子,你你你,你……竟敢在第一赌庄暗中使诈……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那一双眼珠子,瞪的比驼铃还大,挂满了恼羞成怒之怒。
堂堂赌鬼大人,人称的孙神仙,居然叫一个后辈小子给耍了,这叫他情何以堪!
*
锦绣哪肯容他赖帐,收起和笑,马上叫了回去:
“我呸,我怎么使诈了我,这局怎么就不能算了……孙神仙,您堂堂赌鬼大人,怎么出尔反尔……”
她马上将立条掏了出来一扬,强而有力的提醒:
“喏,这里可是有字据的,你绝对绝对不可以耍赖,会把你祖宗十八代的脸全都丢掉的,到时,你就成了不孝子孙,会遭人笑话的……喂喂喂,证人,你来,你快过来……”
她跳过去,一把抓起韩誉往前推,要他来主持公道。
*
韩誉原想将这个人给推开的,不想手上一阵细腻的感觉,没有预兆的传递了过来,顿令他不由得一阵惊。
这一惊远远比看到赌鬼惨败更来得震撼人心,平静如井水的眼里不由得迸射出一层层复杂的涟漪,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第一次真真正正惊到了:
对方,竟是一个女子!
好一个胆大无忌的女子!
*
锦绣可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抓,就把女儿身的身份给暴露了,这孩子生怕这证人逃跑,手都没松一下,嘴里则一个劲儿的催促着:
“喂,你给评评理,孙神仙想耍无赖了!这字据上可写的是清清楚楚,且一目了然:画点比大小,看谁画的最准确以定输赢。如今,分明是我画对了,他居然要赖账,这天下底到底还有没有王法了?总之,今儿这一局,我赢了,你倒说说看,是不是这个道理?”
*
她身后,阿日瞅着这丫头热络的拉着那个陌生男人,心里长叹:以后娶她的男人,心胸一定得大一些的,一般的女子,都晓得与男人们保持距离,她不呀,似乎从没把自己当作是女人:想抱就抱,想拉就拉。
她果然是需要调教的,他看着真是太不舒服了。
可是,他干嘛不舒服呀!
他吃了一口酒,怪怪的自问。
*
韩誉已回过神,忙不着痕迹的和这个不晓得男女之别的女子隔开一定的距离,而后,微笑的瞅了瞅那桌上的两幅图,点点头,向孙不悔作了一礼:
“孙前辈,所谓愿赌服输。今日这一局,在下从头看到尾,没看出有任何异样的地方,您的的确确输了。这一局,咱们是画点比大小,虽说您画的一点已经最小,然而,骰子上的点全没了,那就代表零点。所以,从今往后,您在大承的一十八家赌坊将尽数归到这位小兄弟的名下。您这一辈子,也将以她为主。”
锦衣少年也跟着应下话去:“对,韩琛也看得分明。孙前辈,您的确是输了!”
*
韩琛?
锦绣往那人身上转了一圈,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人的资料来。
七皇子韩琛,封号:彦王。
原来这人是韩誉的七哥彦王!
哈,她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哦,出来一趟,不仅赚了一十八家赌坊,而且还得了这么一个来自皇族的大股东,真是太好了!
这孩子太兴奋,就是没把慕怀仁往荣王这个方向去考虑,当然了,一个姓韩,一个姓慕,她也没办法把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
再说那孙不悔,听他们的话后,立即就勃然发怒,一拍桌面:
“若不是有人用内力化掉了上面的骰点,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现在这种情况分明就是作弊,如何能作数……彦王殿下,难不成你们想包庇不成?”
人家恼羞成怒了。
*
“……”
韩琛无言以对了。
很明显,这的确是内力震碎的。
问题是:这事没办法探究了,谁也没办法证明对方是无辜的,而更多的人,看到是现状,现在情况就是:孙不悔输了,并且还死不认账!
*
锦征也没想到这一局会是这样的结果,他正在琢磨怎么救她出去呢,以为这一局,她必败,不想居然发生了这样一个结果……
*
韩誉也惊诧,刚刚他有看到孙不悔暗中使阴,在桌案上使内力过去,但他可没瞧见这小子使了什么伎俩。
他一直在想,这小子将会使怎样的法子将这不可能的结局改写——多年来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突然之间蹦出来的少年,一定会有惊人之举。
结果,的确很惊人,只是,他是怎么做到的?
好高的手段。
*
阿日一直在吃酒,他知道问题出在刚刚检查骰子那一个环节,当时,孙不悔先验看了骰子,然后是锦绣,锦绣接过手摸了一下,于是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
如果没有后来孙不悔暗中使了内力将三颗骰子震成一柱擎天,那么上面的点数也就不可能被磨掉,正因为孙不悔先犯了赌规,于是才导致出现了这样一个骰点尽数磨光的结果。
可是,锦绣怎么会知道孙不悔会玩这么一手的呢?
他四下瞄了一下,是不是有高手在暗中相助?
他的猜测一点也没错。
正当相持不下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
“哈哈哈……”
一阵狂笑自高高的梁上传下来,又响又亮绕梁回响,震得人耳膜嗡嗡生鸣……
那些功夫浅薄的赌徒们只觉一阵刺耳的难受,纷纷捂起了耳朵。
所有人抬头观望的同时,一个苍老又中气十足的声音如雷般在赌堂上空长长的响起:
“我说,赌鬼,你在赌界称霸了这么多年,原来也能在阴沟里翻了船去?哈哈哈,真是好玩好笑!
“最好笑的是:输了就输了,竟还耍无赖!你无不无耻呀——若不是你用隔空传力之法将这骰子震成擎天一柱,这骰子怎么可能被震成这德性?
“说来说去,全是你自己咎由自取的……居然还有脸在那里直嚷嚷说别人使诈,分明就是你自己整的,干人家何事?
“喂,徒儿啊,这一次,你还真是替为师我长脸了。哈哈哈,为师高兴极了,真是太高兴了……
“得,你大胆放心的去接掌赌坊,这老不死的要是敢不赖账,老道我就去四处给他宣扬,居然就和一个后辈耍赖皮,真是要笑掉天下人的大牙……哈哈哈,从此该将他从九强中除名!”
*
锦绣听着,嘴角直抽,抬头看,不意外的看自己那位着灰色道袍的师父正倚坐在梁顶上,不亦乐乎的吃酒,看来这老家伙和孙神仙是认得的。
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两只何止是认得的,那关系,简直就是誓若水火——
*
在场所有人都瞪直了眼,他们都不知道:这人何时上的那高高顶梁柱,可见人家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高手!
而且还是高手中的绝顶高手,那功夫,完全已经抵达了登峰造极的地部。
阿日、韩誉、锦征、锦衣少年都不曾留意到他们头顶上的这个人,足见那人功夫之罕见,众人皆露出了惊骇之色——不仅因为那人功夫之了得,更因为那人的名道。
*
孙不悔终于也注意到了这个人,小孩式的脸孔比翻书还快,一双眼直冒火花,立刻纵飞了上去,将满身怒气全烧到了那人身上:
“死道士,我追了你那么久,你居然来自投罗网?好好好,今日我就让你有来无回,不死也得蹭掉一层皮……来来来,快把东西还我来……”
也不知死道士到底偷了人家什么,那人竟立即放弃了和锦绣的纠缠,转而盯上了他。
*
“啧,有本事,你来抢啊!”
梁上道士哈哈一笑,宽大的道袍那么一扬,身如展翅之鹰,从众人头上飞过,嗖的就从紧闭的窗户里破窗而去。
孙不悔则紧跟而去,一眨眼,两人消息的无影无踪。
人已去了百米之外,末了又送来一句话:
“阿木,把那叫什么什么金什么的小子给我梆起来……死道士的徒弟,绝不放过,这一次,我看你往哪里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你家那徒弟,我就不信还逮不住到你……死老道,有种你别跑……”
*
锦绣嘴角直抽:呃哦,完蛋,这侏儒和牛鼻子老道是宿敌呀——
她四下一瞄,开始收拾银票,打算脚底抹油。
*
赌坊里那些打手应了一声“是”,在银衣阿木的带领下,一个个目露精光,将目标牢牢锁住,里里外外几层人,已冲锦绣他们围拢过来。
“闲杂人等,全他妈散了去……今日里第一赌坊料理坊里恩怨,不想受牵累的全都闪开……七爷,这里的事,您还是别管了……请吧!”
银衣阿木下令清场,同时还和韩琛打了一声招呼,转身又和锦征行了一礼:
“二爷,您也散了吧!”
柳州城不是皇城,第一赌庄又打出了处置私怨的招牌,无论是官府里的人,还是皇族里的人,都不宜插手。
*
韩琛没有说什么,往正在手忙脚乱收拾银票的锦绣身上巡视一眼,心下惊诧他的身份:被赌鬼称为“臭道士”的人,这世上只有一个,排名九大高手之外,狂道:萧何。
那小子,竟是萧何的传人——怪不得那么嚣张。
说起那狂道,可是二十年前华夏大地上鼎鼎有名的狂人,功夫之心,心机之深,才学之广,天下少有。
据说原是一个俊美如天人的人物,后来不知怎的入了道门,自称狂道,纵行江湖之上,五湖四海,谁也留不住他的脚步。
能拜这样一个人物为师,那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啊!
*
韩誉也在惊奇,多年以前,就曾听师父说过,狂道收了一个徒弟,还以为那是假的呢,谁都晓道那狂道曾发过誓此生不收徒,如今居然有传人现世,太稀奇了。
*
锦征则恍然了,原来是狂道的徒弟,怪不得两年前,她能逃脱一劫!
*
冲锦绣围过来的那群庄卫,可算皆是武林之中不凡之辈子,即便不是一流高手,那绝对快比齐一流,如此之众,用来对付两个人,还真真是将他视为了劲敌。
韩琛原本想帮一帮他的,转而后一想,且看看你的本事再说,赌技是好的没话说,那功夫呢?强将手下应该无弱兵吧!
他退到了边上,先静观其变。
韩誉和锦征,也暂时选择了袖手旁观。
*
赌坊内一阵哭爹喊娘的逃蹿,危机感立即扑面而来,锦绣胡乱的抓起那些银票往怀里塞,拉上身边的阿日叫道:
“闪……快闪!”
阿日笑笑,被动的由她拖着走,一边还“憨憨”的问:
“为什么要闪?这赌坊不是被我们赢过来了吗?第一庄这是欺负人……喂喂,大伙们,你们说是不是……第一赌庄丢人丢大了……”
哈,直起高高亮亮的嗓门,叫的那是满场皆闻,把所有人的耳朵都震的那是嗡嗡嗡作响——嗬,好雄混的内力呀!
“赢什么赢,你没看到这些人要找我们玩命么?第一赌坊根本就是一处黑店,只准别人输,不准别人赢,赢了就干脆编故事来耍赖,丢脸丢到月球上去了……得得得,咱不要这赌坊了,咱保命,走了……回家……喂,父老兄弟们,以后咱别在这里赌钱了,这家店太坑人了……大伙联合起来一起抵制它……”
她一边逃,一边极有默契应下话去,在那里拼命的抹黑第一庄。
*
韩琛听着不由得莞然而笑,这小子的胆儿,真够大。
*
锦征站着,心里在考虑要怎么帮她?
不能明着帮。
会惹事。
*
韩誉斜斜倚着观战,对这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片子生了几分兴趣,想看看这个玩出火来的丫头怎么收拾这残局。
自他重新做了这荣王以后,天下的女子,见过的如过江之鲫,要妩媚有妩媚,要才情有才情,要美貌有美貌,要直率有直率,……
这些女子,有些乃是含羞答答的千金小姐,有些则是马背上的豪爽女子,有些则是不识大字的民间少女,各有风骚,各有风情,各有特色,除却阿柳,他还真没见过一个女子有什么过硬的本事,让人为之眼前一亮,心头砰然为之一动的女子过。
而眼前这人,不知怎么,就抓住了他的眼球。
他不是第一次瞅见女子女扮男装,也不是第一次叫女人抓了手,他和阿柳也有过肌肤上的接触,只是那感觉,没什么特别的震动,而刚刚那么一抓,味道玄怪极了。
他摇了摇头,只轻轻一笑:这种欣赏来的这么突然,又是这么自然。
对,记忆里,就有那么一个人,令他如此欣喜若狂。
如今,这种感觉似乎在回来!
难道,她就是自己想找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呢?
这一刻,他没有想到阿柳,只是一个劲儿的在挖着深藏记忆黑匣子里的那道幽魅的身影……
*
面对四下里向他们涌来的庄卫,锦绣和阿日人如两条灵蛇一般,在从他们张开的手臂下滑溜了过去,不想第二拨庄卫紧跟着围了上来,这些人,誓要将他们擒拿住。
场面失控了!
一片混乱,乒乒乓乓一阵乱响,赌台被砸了一个洞,椅子被掀了一个底朝天,铜钱碎银满地滚:有人抢银子,有人打抢银子的人,有人往地上拉命的捞……
人踩人,人咬人,滚的满地都是,哇,这是怎样一幅别开生面的情景。
*
“拦住她!”
银衣阿木在大喝着:将第一赌庄闹成这样一个狼狈样,怎么能容他们逃离出去,太灭第一庄的威风了。
“是!”
第三波庄卫再度跳进来,一大帮子人将赌堂围了那个水泄不通,如此天罗地网,谅他们插翅都难飞。
然而,很快,庄卫们惊骇的发现,这两个小子躲闪的功夫,那真是超一流的,他们这么多人一起围过去,眼见得就能将他们拢住了。
眼睛只一眨,个小的借着个大的大腿上一蹬,凌空如春燕,轻如浮云,就唰的飞了过去,另一个,一个起跳,噌噌噌往房柱上横着借力走了三步,唰的一下,也从他们的包围圈中纵跳了出去。
所不同的是,个小的那位,着地的时候差点扭到脚,个高的那位,那一手纵身,就如白鹤冲天,漂亮的不得了,虽然后发,却能抢在人家落地之时,去扶住个小的,令他不致于狼狈跌倒。
*
“老大,这回我没让你摔一个四脚朝天了吧……”
阿日还有心思趁机邀功,将这些人视若无物,拉着手上的女子飞快的闪开两道横飞而来的冷镖。
“谢了,记你一功,回头赏你银票一张买酒吃……不过,你这酒是哪偷来的,味道真是好,下回我们一起去偷,吃个过瘾……刚刚那一口太不解馋了……呀……这哪冒出来……一起上,打……”
说话间,一阵砰砰砰作响,两个人一起手牵手,撂倒了两个大块头。
然后,锦绣惊怪的发现,自己那一掌打出去,一拳就撂倒一个!
阿日拍拍身上沾上的灰尘,无语,这个时候,还想着酒,不过,这功夫,倒真是不错,显然,那个狂道对她的训练很管用……
“怎么办?人越来越多了!”
“打呗!权当练靶子了,你的功夫棒极了,老大,使劲儿打,落下他们手上,银子没得花不用,小命也保不住了……快,一起打……”
“好……”
两个人左右开弓,一拳一个,一脚一个,把庄卫们通通扫干净,踢干净,一片“哎呀”声络绎不绝。
“哈哈哈,原来全是一些草包!”
锦绣欢喜的直叫。
阿日脚下一扭,差点趔倒,不由得扫了一圈被打在地上那些个哀哀而叫的庄卫,人家都全是有头有脸有来历的高手好挖,一流二流皆有,怎么到了她眼里全是草包了?
其实这也不能怨锦绣,她只知道自己的功夫还不错,可没想到会强的能把一个个大块头打的落花流水呀……
两个人不费吹灰之力,顺利逃到了门口。
忽然,锦绣想到了什么,百忙之中,回过头往里头投去一眼,一番搜巡,但看到那位锦衣少年安然屹立在人群中笑呵着脸,欣赏着这一场闹剧,目光竟直直的停留在她身上。
哦,她记起来了,自己还欠人家银票,怪不得总觉得还有事情没有办完一样。如今合伙开赌庄这件事已经见光死了,银票总得还。
她想都没想,自怀里抽出几张银票,也不看面额,随手抢一把铜钱裹在里面,扔了过去:
“韩琛,还你银票!咱们两清了,北北……沙扬娜拉……”
目标准确的砸到他怀里,然后飞一吻,神采飞扬的一笑,拉上阿日狂奔而去,一晃就往大门口闪了出去。
*
木管事沉着一张脸,看着第一赌坊这一片鸡飞蛋打,又是惊骇又是急怒。
第一赌坊自开业以来,还没被人如此捣乱过呢,这是对他威信的一种折辱,若不把这小子捉起来好好出一口气,日后,他就不必在道上混了。
木管事立即发出一记长长的尖啸,召唤坊里顶尖的七大高手。
两个死小子,看你往哪里逃了去。
*
韩琛接过那飞来之物,不由得呵呵一笑,这可真是一个可爱而有趣的小东西……在这种生死关头,还把账算的这么清楚。
“阿可,跟着他们,看看他们落脚在哪里?记了,必要时,帮上一把。千万别让他落到他们手上。到时,回来报我知道。”
他招来身侧的侍卫低声吩咐了一句。
“是!”
那叫阿可的侍卫,一溜烟,尾随而去。
韩琛笑笑,转头时,看到他的八弟冲着那小子离开的地方,露出一抹古怪的神,他被什么给震惊了?
“从今天起,江湖之上,又将有两个风云人物冉冉而起!”
韩琛很肯定的落下断言,挺胸而立。
半晌后,他转身看向韩誉:
“八弟,怎么了你?
*
二楼楼道上,看热闹的人早已一轰而散,这过程,有的自楼上摔了下去,有的从楼梯上滑了下去,一个个疲于奔命,满脸惊惶之色,生怕城门之火,殃及池鱼。
赌堂内,赌徒们也渐渐散开。
韩誉静静的站着,确是惊到了,因为那么一记飞吻,那一句“北北”和“沙扬娜拉”,整个人被震的眼冒金星,双耳发聩。
此刻,听得叫,他转头看向这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七哥韩琛,没有答,而是问:
“你们听得懂她刚刚说的那几句话吗?北北,沙扬娜拉……”
他用很清晰、标准的语气咬出最后六个字,感觉是如此的亲切,就好像听到了久违的乡音一般。
*
韩琛想了想,自己也算见多识广,各种语种也学了不少,但这几个字眼,闻所未闻,是自己太孤陋寡闻了吗?
“不清楚!可能是别族语种……”
*
锦征怔了一怔,想到以前曾从这个丫头嘴里听到过的另外一些异样的词汇,摇起头:
“从没听过!”
哼,那丫头,常常是满口惊人之辞,谁晓得那是什么意思?
*
韩誉沉默,心头,砰砰乱跳,因为,他知道。
那是告别语:都是再见的意思,一种是网络用语,另一种是对日本语的中文翻译,出自徐志摩的诗集。
他思来想去良久,却被自己心头异样的发现给惊到了:
他为什么会懂网络语?
网络是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种很虚拟的现代化信息平台!
那什么又是信息平台?
他懵了,想到另一个问题:大承地面上,好像并没有一个名叫日本的国家!
至于徐志摩,那好像是近代诗人吧!而这里是奉行封建君主制的古代,他为什么会知道那样一个文学界大神?
他被自己心头翻起的层层惊疑给骇住了。
韩誉,你到底是谁?
他的面色,忽变的似汪洋一片不可测,身形一移,人如一道急卷而去的清风,往外而去。
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认得那个姑娘,甚至于有可能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人……否则,他的感觉不会这么强烈。
对,很感烈,实在是太强烈了!
这女子,她倒底是谁?
和自己究竟生着怎样的关系?
还有,身为狂道的徒弟,她怎么可能没有银人使?
人家跑到这里当人换赌资,引来多少人侧目,然后在一片摇头之声后,又激起千层浪,一赌八把稳赚不赔,这样的能耐,是如此的不可思议,最终,她的目的何在?
不管她是谁,在这样一个微妙的时间段,她的出现,必定是原因的,他必须去把这事去弄明白。
锦征见韩誉离开,什么也没有说,也跟着跑了出去,只留韩琛留驻在原地,犹在那里琢磨韩誉变脸的原因。
*
且说锦绣和阿日跑到了外头,才想绕个圈子,将身上的那一身伪装剥掉了,就大模大样回府去,到时,有谁能认得出他们锦家的人。
他们的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可身后跟来的那拨人,那速度快的骇人,害得他们都没办法金蝉脱壳。
狂奔了两道街后,前方叫三个黑衣大汉给堵上了,刀子一亮,两个唰唰唰就迎了过来,另一个噌噌噌,暗镖猛发。
这里虽是闹市区,不过如今夜已很深,又不像是现代文明,有路灯照明,虽有月光,可惜云头太重,杀气太浓,生生就把人家吓的躲了下去。
四周黑灯瞎火的,只辩声识物,锦绣清晰的听到在这不到一百米的街道上,至少有十来种夺魂利器在向他们射杀过来,
只要稍有不慎,皮开肉绽那是轻的,搞不好,就一命呜呼了。
“哇哇哇,一个个皆出杀招。喂,要是要了我命,小心我师父回头捅死你们……你们谁谁谁,到时别后悔……”
锦绣左避右闪,柔软的腰肢似如灵蛇,似了轻柳,柔若无骨,向个360度凌空翻,有惊无险的将那一只只在夜里铿亮着吃人尖牙的暗镖纷纷打落到地上。
*
阿日呢,呵呵一笑,手上抓着一大把铜钱,随手一撒,叮叮叮,另一面包抄袭来的暗器皆被这一股力量震落于地。
而后,他随手又掷去十来枚铜钱,噌噌噌,快如闪电,悄无声息的弹射出去。
“这些铜钱都全还你们,真是小心的紧,就拿了你们几个小钱,就穷追不舍……”
*
那此黑衣大汉,一个个全是高手,闻得有破空之声反击过来,或手中大刀一斩,或长鞭一舞,或宝剑一挥,当当当,尽数挡下。
不过,那使来的力道之强,皆震的这些人手臂发麻。
好小子,本事不小!
这些人,皆在黑夜里睁大了眼,情知是遇上高手了,谁也不敢再有半分大意。
*
“捉活的!孙神仙还要拿他们去和萧老道做买卖!”
急追而来的银衣阿木生怕他们出手过猛把人弄死了,高喝一声提醒他们!
“是!”
那些黑衣人齐声答应,声音如雷。
**
阿日听在耳,嘿嘿一笑,擦了一下鼻翼,背靠着身后的锦绣,四方八方尽是强敌在虎视耽耽:
“老大,这回,你玩大了……”
说着,他啐了一口。
*
锦绣无端的白白眼,看到一道白光闪现,有刀子往这里劈过来,她眼光一闪,自地上抓起一把小石子,滚了几个跟斗,唰唰唰爆射,嘴里叫着:
“不是我玩大了,奶奶的,全是牛鼻子在坑我……他躲在上面不笑会死啊,居然得意的跑出来闹场。回头我要一定一定要修理他!”
太悲愤了,要是牛鼻子不出来,说不定,她能凭着自己三寸不烂之舌,将孙不悔的十八家赌坊搞下来,现在好了,什么都冒汤了——
“遇师不淑,悔青肠子!喂,你们别再逼我了,我真的要动怒了……本小爷只是想弄点钱来花花,你们至于跟我一般见识吗……喂!还来……好,我让你来!”
一个滚地翻冲其下盘,于瞬间变幻几太极拳绕其身,以气运身,以柔克刚,夺其手中鞭,拳击其人面。
鞭者在顾长,近则失力,她用一个缠字,将他黏住。
那大汉浓眉一瞪,横捋一掌,她一笑,将对方之力化为已有,推挪回去。
若是比劲力,她肯定比不过人家,她用的便是一个巧字,缓慢制快,随即,打飞,极轻松就把长鞭借到手,紧跟着,啪的一下,一鞭力大如牛,将另外几个持刀男人打散。
*
“好样的!”
阿日喝一声彩,笑咧的拍手,以一个横打八方的脚法踢开一个赤手空拳的男人——
不使刀剑的人,那功夫才是最最了得的。
阿日和那人对了一招,在他没有使尽全力的前提下,彼此的力量半斤八两,都被对方冲击了一下。
待落地,正好看锦绣一鞭打飞了两个人,连忙叫道:
“喂,给我弄一把长剑过来玩玩……就那把,扬山青冥剑,剑中名士,我喜欢,帮忙抢过来试试手……”
*
那剑客一听人家想夺自己的宝剑,脸一下黑了,咬牙道: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小子想要在青冥剑,拿命来取……”
*
啪,一鞭招呼了过去,金刺铁索鞭,碰上青冥剑,谁更厉害呢?
阿日时不时回头张望,看到锦绣被两个汉子围攻依旧不慌不忙,沉着应对之间,令人觉得人家乃是久经对战的高手,谁能想到一个深闺女子会有这样的身手,不觉轻一笑。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惹他喜欢了。
*
锦绣觉得体内的内息,经脉内汹涌澎湃着一股真气,源源不断的给输送她力量,越打那劲儿越足,一鞭一舞,一翻一仰,一推一劈,都能变出无穷招式,每招每式,都渗透着一股可任由她拿捏的巧劲,那长鞭在她手上就宛似活了一般,听她驱使。
阿日不是说要那剑,她就专攻那剑,长鞭似带,缠之不放,十招之后,那剑就被她从那人手中拔了出来,意念一动,就将剑卷向阿日。
“哈哈,接着,剑来了……”
她好不开心。
一道亮光过,阿日回眸,看到长剑就在眼前,嘿嘿一笑,就翻身将其抓到手上。
“好使好使,果然是名剑!太顺手了!”
剑主人气的那是哇哇大叫:
“还我剑来!”
*
第一赌庄木管事看到这情景,不由的暗暗惊心,好了得的两个小子,江湖之上,竟何时出现了这么两个貌不惊人,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年纪如此轻,就能以一敌众,假以时日,那必将成为华夏顶极新秀。今日绝对不能放他们离开,否则,第一庄名声从此荡然无存。
“把他们牢牢困死!”
他沉声吩咐。
“是!”
*
那边,阿日再度发出一声长啸。
长剑在手,哗哗两手,闪出万千银光如霜,无重影,幻人眼,逼入肌肤的剑气,识货的黑衣客,一个个退避,生怕这邪门的剑气所伤。
等那光影一落,众人却发现,那一招,空有花架子,完全杀伤力,才知道对方虚晃了一招。
“老大,咱要是这样车轮战陪他们玩下去,会把命玩掉的!”
阿日借着这一招,跳回到锦绣身侧,面对大街尽头,那黑压压逼上来的庄卫,提醒身后的女人。
*
“那就撤!”
虽然她不觉得累,不过,我寡敌众,万一落到他们手上,那就不好玩了。
“好嘞!一起撤!往西边去!”
*
二人极有默契的往同一个方向使出杀招,鞭影过,剑光闪,街道两旁的屋舍里可能因为听到打斗声,纷纷亮起数盏灯,惹来一片七色光波,所有人看到有两道身影如呼啸而过的飓风,卷过那一层层逼上来的男人,将他们齐齐掀离他们所经之处。
一阵鬼哭狼嚎之声,那二人早已冲出包围圈。
*
“追!”
木管事惊怔一下后,喝一声,领头追去。
这一阵混战,看呆的何止是这一干被打的高手,那藏于暗处的黄雀,也叫这一场大战惊呆。
第一庄内,那可绝对是藏龙卧虎,今日所出现的这些角色,更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狠辣人物,居然就叫两个无耻少年打的溃不成军?
看来江湖排行榜很快会有起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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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逃脱出去的锦绣,很快发现自己又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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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神秘黑衣客,以诡异莫辩的功夫,从天而降,将他们锁在了一个挣脱不了的阵法里。
她再也笑不出来,面对渐渐吃紧的局面,体力渐渐觉得有点不支。
“要完蛋了!这就是传中说的七煞阵,来来回回没有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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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日也曾听说过,赌鬼身边有七个护法,练着一个几乎无人可攻的孟法,能困住天下间数一
数二的人,不过,这阵法,绝不是没有破绽可寻的,但是,他也看出,她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毕竟年轻,毕竟临敌经验不足。
不行,必须将她送出阵法外,他再慢慢的好好的与他们玩!
“我送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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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没有我,你死定了。要死一起死!”
锦绣才不会苟且偷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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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日心头一暖,长剑狂舞如飞,替她扫开几式追截:
“死不了我的。你留在阵里,只会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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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皱着眉,才想拒绝,有人冷笑了一声,喝了一句:
“你们谁都别想逃出这个阵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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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串剑花闪动,逼向他们的命脉,七个人极有默契的将他们各自缠住,不让他们彼此照应。
就这个时候,数道暗镖悄无声息的向锦绣偷袭过去,等她听得声音,已经来不及,一鞭打落数枚,依旧有一枚钻进了她小腿里,噌的一下,剧烈的疼痛感无比真实的传递了上来。
“呀……”
她步履打了一个滑,往地上栽去,眼见得就将被对方套过来的铁链给锁住,身后,一阵劲风狂起,寒风乍卷,那铁链和一铁剑狠狠的撞击在一起,那人被逼退,倒地的她叫一道黑影拖了起来。
锦绣转头看时,但看到,四五道来历不明的影子跳进了这个阵法内,以一敌一,将对方困住。
“走!”
一个神秘暗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她被人带离了那个剑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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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旁边观战的银衣阿木看到他们逃脱出来,手一扬,厉声而喝:
“困住他们!”
哪困得住,那神秘男子轻功绝好,带着她高纵飞上屋顶,几个脚尖轻点,人已失踪在茫茫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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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日看到锦绣被人带走,又不知对方是友是敌,哪敢再恋战,寻出阵眼逃脱出来,往她失踪的方向寻了去,却再度叫几拨人给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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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是谁?为什么救我?”
锦绣得救了,可是她不知这人是敌是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