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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谨以此心,安乐百年1

致命一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流动。

罹歌金眸沉静,如水般漾起浅淡的涟漪,他向前一步,竟然就那么不闪不避地迎上了对方的攻击。长矛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的胸膛,且势头不减,在翎月心的推动下继续前冲,直至把他钉在了身后的岩壁上。

他的血顺着她的握住长矛的手指缓缓淌下,甚至还带着微暖的温度。

“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几不可闻的颤抖,“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你很希望我躲开么?”冷汗淋漓而下,罹歌勉强笑着,脸色惨白如飞雪,“其实你说得对,我一直都欠你的……所以,不必再等两百年,就在这一刻……全部还清吧!”

背后的双翼再度伸展,他攥住长矛,身体蓦然前倾,直到在血肉撕裂的声响中,整个人都撞在了她的身上,而后,指尖燃起的暗金光亮霎时席卷了她的全身。

“圣光……净化!”

不过失神的瞬间,翎月心发现,自己已经被圣光牢牢地禁锢住,而体内的暗系力量竟开始慢慢向外流失,或者说,是在被圣系力量慢慢抵消掉。

为什么……他要选择这种自杀性质的方式,来杀她。

“你居然宁可和我同归于尽么,罹歌?”

鲜血依然汨汨而流,罹歌闭着眼睛,没有回答她。

身侧终于传来细微的波动,随后,面前的空间被骤然撕裂,霎时出现了绮凉的身影。

“阴阳之眼开启,灭灵诛魔!”

随着一声娇喝,绚丽的光幕冲天而起,将三人的身影完全遮蔽。

狂风再起,淹没了地面上妖族众首领焦急的呼唤。

似乎,已经到了尘埃落定的时候。

天地间恍然消失了一切声息,只剩下沦陷在彼此眼眸中深刻的倒影。

“罹歌,我早该明白,从与你相遇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最终的宿命。”

离不开,逃不掉,我曾以为自己能够洒脱地停止爱你,最后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用几十年的相爱,换来两百年的孤独等待和刻骨怨恨,直到你选择放弃,直到我死去。

你后悔吗?总之我不后悔。

“月儿,这大概是我今世最后一次如是唤你,执念太深伤人伤己,如果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你我永不相识。”

惟愿永不相识。

绮凉慢慢放开紧握的手指,怔怔注视着面前浑身是血的一对男女,她的紫色晨曦,还深深扎在翎月心的心口。

自己仿佛只是这场孽缘的见证者,亦或是,旁观者。

该庆幸吗?还是应该难过。

翎月心轻扬唇角,笑容纯净如同渴望爱情的小女孩,就像她与他初遇时那样,温柔娇羞。

“其实这样也很好,至少我可以和你一起离开了。”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真真切切地得到你了。

罹歌释然微笑,他在漫天流光下,侧过头看了绮凉最后一眼。

“保重。”

柒音离开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句“保重”,云淡风轻,然后他们最终都要留下她自己站在原地,承担未知的前路。

绮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流泪,她攥住他冰凉的手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这就是结局,除了接受,她别无选择。

保重。

两人的身影逐渐淡去,终于无声无息化作轻烟消散在风中,再也触摸不到。

大概是……胜利了吧。

紫色晨曦仍然闪耀着骄傲的光芒,她缓缓降落,见妖界部众伏地跪拜,齐声高喊“妖王殿下”,如山呼海啸。

或许有一天,她真的能够成为像夜岚那样优秀的妖王。

但如此想来,仿佛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第二次平定冥界叛乱的战役,时隔多年之后依然被神妖两界的成员所津津乐道着,而叶绮凉的名字,最终也和夜岚一样,成为了所有成员心中不朽传奇的代名词。

然而值得一提的是,妖王殿下自从成功战胜翎月心之后就在妖界失了踪迹,除了必要的大型会议会回来露一面之外,其余时间根本找不到她。对此,和妖王相熟的几位首领均三缄其口,坚决不透露妖王的去向。纵使如此,还是有人猜到了几分,说妖王很可能是怀念人界生活,独自一人去逍遥自在了,而这个答案得到了大多数成员的赞同。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城郊,七叶甜品店。

金色招牌一如往昔那般闪亮耀眼,屋内的摆设都还和从前相同,一直没有改变过,而且生意也和那个时候一样热闹。

“叶老板,一杯蓝山现磨咖啡。”

“好的。”

顾客接过精巧的托盘,看着上面细致的花纹赞不绝口,片刻又饶有兴致地抬头问道:“叶老板,你今年多大了?”

“我啊?”绮凉将额前散乱的刘海拨开,悠然笑答,“二十七了。”

“二十七岁?真难得,看起来居然还像个上高中的小姑娘。”

“呵呵,谢谢夸奖。”

然后回过身,悄无声息掩去了眸底一丝寂然萧瑟。

时间对她来说只是个数字,并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是这样日复一日地度过,真正的孤单只有她自己才清楚。

不多时,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然后就是一阵熟悉的吵闹。

“喂,姐,是不是这里啊?”

“当然了,我曾经在这工作了那么久,怎么会记错?”

“对对,就是这里没错,媳妇儿快来,进去尝尝抹茶蛋糕,可好吃了!”

“清翼哥,待会要不要给天沁长老带点回去啊?我怕她会生气。”

“生什么气啊,我告诉你,嫁不出去的老女人都这样!”

“呃,绮凉我们来了,你这里生意还是很不错啊,一个人忙得过来吗?”……

这种场景,分外熟悉。

绮凉在原地看着他们怔了半晌,蓦然长长呼出一口气,转身高声道:“诸位,因为临时出了点状况,甜品店暂时停止营业,没吃完的顾客可以自行带走,全部免单!”

“……”火玉在门口注视着大群顾客离去的背影,由衷感慨,“你的营业方式果然还是和原来一样随心所欲啊!”

“无所谓,我习惯了。”

“收入如何?”

“够吃够用,还能攒下给你们买礼物的钱。”

众人都笑了起来。

“居然集体怠工,果真是没人管得了你们了。”绮凉走过去拍了拍火镜的肩膀,“都没来得及问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慢慢来呗,全身修为都散了,要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火镜倒是不甚在意,“反正冥界都改头换面被神帝接管了,现在是太平盛世,我实力不强也没什么,更何况出了事还有若星罩着。”

若星在她旁边低声轻笑:“说得有理。”他现在已经是九尾焰狐族名正言顺的女婿了,不仅是他和火镜,火玉墨溪,清翼颜颜,都早在七年前就成了婚。

“哦,看来是我多虑了?”绮凉无奈耸肩,“还没问你们呢,这是干什么来了?”

“来看看你啊,好久不见怪想念的。”清翼笑嘻嘻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递给她,“喏,另外,这是替白琉音转交的婚宴请帖。”

绮凉奇道:“白琉音要结婚了?”

“嗯。”

“和谁?”

“你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妖界都传遍了。”风淮笑道,“是灵雀族的花羽长老。”

居然是花羽,那个和她在两百三十年前就见过面的、单纯羞怯的小姑娘。

想来白琉音和花羽的故事,是当初在冥界共同作战的时候开始的,没想到受虐狂性格的白琉音最终会和这样一个女孩子走到一起,可见缘分多么玄妙。

“告诉他,我会去的。”清翼若星他们结婚,她这个当妖王都去了,这次要是不到场,难免会被埋怨厚此薄彼,更何况花羽还算是自家人。

“这就好了,正事完成,接下来是茶饮时间。”火玉拉着墨溪开开心心走向操作间,“同志们快过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诶,不如今天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我懒得回去了。”

“那一会儿你去买菜!”

“买就买,让绮凉下厨!”

“估计三界之内敢指使妖王的,就你一个不怕死的了。”……

绮凉任由他们闹作一团,笑着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风淮:“怎么,我的风淮大族长,眼看着大家都有了好伴侣,难道你就不心急么?”

“你还不是一样,一直一个人。”

“我大概以后都会一个人了。”绮凉回答得很平静,“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嗯。”风淮坦然地点头,“我以后也决定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

“呃……为什么?”

他注视着她的眼睛,笑得温柔:“没有为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将自己和她的交集默认成一场意外,然而后来才发现,他在心里,并不曾真正把她当过名义上的妻子。

岁月终会淡去一切,所以有些话,也不必对她说了。

绮凉终是在他的凝视中低下头去,久久静默。

或许有些等待,明知没有结果,还是会心甘情愿地延续一辈子。

神界,绥心殿。

沐祁平静饮茶,随手翻阅着面前从冥界送来的文件,司桀站在他的身侧,似有些出神地看着旁边空出的位置,那是曾经罹歌应该站的地方。

“司桀。”

“是,神帝。”

“在想什么?”

在沐祁面前,司桀从不会有丝毫隐瞒:“在想罹歌,不知他何时才能重登神使之位。”

“罹歌被翎月心临死之前强烈的执念捆绑,致使和她一起堕入轮回,至少还要百年方可觉醒。”

司桀叹息着点点头,百年,不算短暂也不算漫长,对罹歌而言,这也该是最好的结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