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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24 百变女人(上)

我躺在藤摇椅上,闭目倾听门德尔松的《无词歌》,虽然依旧不懂得欣赏这类歌曲,却觉得听过之后很平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过去的三个多月,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很多事情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是不敢相信已经发生了。

记得那天,和韩佳见过面之后,我就去找萧叔聊天了。答应筱雅的事情,我从来都会放在心上。尽管萧叔不愿意跟我说心里话,但我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听到了他的内心独白。

然而,当我得知这个关于筱雅身世的真相后,却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读心术!

接着,在毕业party上,我第一次读到了筱雅的心里话,却是:“轩哥哥,我好难过,救救我好吗?”我心里虽然难过,却也觉得欣慰,至少她愿意对我坦露心声。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再也读不出她的心里话了;即使在失去至亲的情况下,她也不曾对我表现出她的脆弱。

还记得那天,筱雅既没有大哭,也没有大闹,而是远远地看着萧叔的尸体,目光呆滞,表情诡异,嘴角带着一抹嘲讽的笑,接着自言自语地说道:“爸,你真狠心,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了,说老死不相往来就老死不相往来了,果然是言出必行的萧军啊!好,很好,既然这样,我也不能让你失望,你放心,我不哭,也不伤心,就当作你出了远门,很久很久都见不到了……我已经习惯一个人生活,习惯没有你的日子了,所以,今后的路,我会按照自己的规划,好好地走下去……”

在萧叔的葬礼上,我第一次见到筱雅的伯叔姑婶们,他们看上去很和善,而且脸上的神情是真的悲伤,并不像是装的。唯一令我反感的,是他们对筱雅的态度,冷冷淡淡的,仿佛她只是别人家的女儿。

不,不是仿佛……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说了声“进”,老哥便推门而入,他看了我一眼,把音乐关了,拖了一把椅子坐在我对面,假装漫不经心地说道:“前几天,我看到过这样一段话,想跟你分享一下。大概意思就是,有些东西,你越是拼了命地想要抓住,它往往流失得越是迅疾。有些时候,可能因为预感到了结局的不美好,我们才会患得患失,爱得太过用力。”

“什么意思?”我盯着老哥的眼睛,却没有听到其他声音,“你到底想说什么?说你自己还是说我?”

“当然是你!”老哥认真地说道:“明宇,顺其自然吧。一段好的感情,一定不会让你那么累的;让你累,让你时刻紧绷、时刻担忧的,那一定是错的人。”

“哥,我搞不懂你,更搞不懂筱雅!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游戏?为什么我跟不上你们的节奏?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猜来猜去?”

老哥笑了笑,一言不发地起身,把椅子拖回原位,然后拉开房门,回头说道:“你不需要搞懂我们,你只需要读懂你自己!”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把门带上,离开了。

等等!老哥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干嘛要读懂自己?我现在最想读懂的人是筱雅,而不是我自己!可是,我隐隐约约感觉,老哥说的话好像有点道理。

我又开始陷入沉思。有些事情,别人说得再清楚也没用,关键还得自己想明白。

然而,我想破脑袋还是想不明白,就算拥有自我保护的能力,她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子而已,在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怎么能够做到不悲不痛呢?

不可能!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是在逞强,私底下说不定哭得多么稀里哗啦呢!

还有老哥,他对筱雅究竟抱有怎样的一种感情呢?我明明听到他在心里说喜欢别的女人,看到的却是他对筱雅无处不在的关心。那样的关心,根本就不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不知从何时起,我变得婆婆妈妈,不像以前的自己了!也许,读心术曾经是我引以骄傲的优势,但在感情上,它一直是我的劣势,使我患得患失,又累又狼狈。

“明宇,你在想什么?”

“啊?没什么!”

方又圆有点不高兴,但很快就换上微笑,继续向我汇报:“之后,筱雅又主动要求去采访陈丰老师——你知道陈丰老师是谁吗?就是那个不爱说话、超级难采访的男演员!不过,他真的超棒,再难采访我们也愿意……”

“她疯了吗?当自己是机器人吗?就算是机器人,也有休息的时候吧?再这样下去,不累垮才怪呢!笨小丫……还有魏国,你们老板,他到底有没有人性啊?底下没有干活的人了吗?干嘛总让她去呀?”

“你又不是不了解筱雅,她想做的事情,谁拦得住啊?”

“到底她是老板,还是魏国是老板?哼,魏国连自己的员工都管不住,当什么老板?”

“你也知道,筱雅不仅是老板的员工,还是老板的义女……”

我瞪大眼睛,正要发火,却见又圆立即闭上嘴巴,还在嘴边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于是,我的气也消了大半。

其实,我对又圆充满了愧疚,明明知道她喜欢我,却还利用她帮我打探筱雅的消息;明明知道她心里很难过,却还让她帮我好好照顾筱雅;明明知道她在讨好我,却还是用一顿饭加一句“好兄弟”打发了她。

“对了,你和卓然现在怎么样了?听说他喜欢你……”

“他们都是胡说八道的!我和卓然只是同事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又圆急忙解释。

“哦,我就是随便问问。”我急忙喝了一口咖啡,然后故作镇定,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明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这辈子,我只爱筱雅一个人!”我怕自己无法回答她的问题,只好抢先说出自己的想法,顺便打消她的念头。

“你就那么笃定吗?没有万一吗?”

“要么娶她,要么单身,我没有其他选择!又圆,我把你当好兄弟,你千万不要把我今天说的话告诉筱雅,不然她会嘲笑我的!”

“我知道了。”又圆低下头,捧着咖啡杯,好像是在取暖似的。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自私下去了,我必须做个了断,否则就害了这个好姑娘。

“那个,又圆,以后,你不用再向我汇报筱雅在公司里的情况了。”

“为什么?”又圆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因为,我很忙的!”我故作轻松地说道:“你知道的,当记者要到处跑,还要写稿,自己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哪有时间管别人啊!”

“可是……”

“没有可是,筱雅一个姑娘家都那么拼,我作为一个男人汉也不能闲着!又圆,最近这段时间,谢谢你!”

我心想,既是受人恩惠,就要真诚道谢,便直视对方,谁知竟是四目相对,把我吓得只想咬着拳头压压惊。

“那个,又圆……我们,以后有时间,就出来聚聚呗!喝喝咖啡,聊聊天,或者其他的娱乐活动,都可以!”

我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然后连肉都笑不起来了。这女人的心,怎么比她的脸还要变得快啊?刚刚还在心里说“没有机会见面了”,现在怎么又说“还是不要见面了”呢?

正不知如何化解尴尬,咖啡馆里突然一阵骚动,几乎所有人都在往外跑,我和又圆便把目光转移到外面,只见筱雅和韩佳面对面站着,周围有一群人拿着手机狂拍照。

这时,韩佳和筱雅先后看到了我们,又圆立即恢复原状,一脸八卦的问道:“我们要不要出去,听听她们在说些什么?说不定是个大新闻哦!”

“不用!”

又圆若有所思,自言自语:“也对,她们都是公众人物,自然只是打打招呼罢了!”

果然,她们很快就挥手告别,一个消失在人群中,一个被围观着走进咖啡馆,向我们走来。

“那我先走了。”又圆和筱雅打了个招呼,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落寞地离开了。

我挺身护花,对围观者们说道:“不好意思,现在是萧小姐的个人时间,请大家不要来找她签名或者拍照,谢谢!”

人群很快散开,筱雅终于松了一口气,拿起我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后舔着嘴唇说道:“出名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幸亏我还不是娱乐圈的人啊,不然就没有自己的正常生活了!”

我帮她点了一杯咖啡,然后把自己的杯子拿回来,假装责怪道:“别人用过的杯子,你怎么喝得下去?你这个坏毛病,需要改改了!”

“别人用过的杯子,就算里面装着神仙水,我也是绝对绝对喝不下去的!但是,你臭鱼头是别人吗?你和轩哥哥,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嫌弃的人!”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资料。

“听说你要去采访陈丰老师?”

“对呀,是专访,机会难得,我争取来的!”她一直盯着电脑屏幕,语气比正常还要正常。

“对了,你都不问问我,刚才和韩佳说什么了吗?”

“我听不到你们在说什么,但我想,你们好歹都是有点名气的人,应该不会在大街上撕起来吧。所以,你们的谈话内容,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筱雅抬起头,看了看我,又点点头说:“差点忘了,你知道我不知道的内容。告诉我吧,她究竟想说什么?”

“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乱,一定要淡定,不能让我们看她的笑话!”

“哼,明明就是她想看我的笑话,竟以为我跟她是一类人,真是搞笑!”

我曾经以为韩佳是老哥的粉丝,而且从她的言谈举止来看,她是真的喜欢老哥,我甚至想过要撮合他们,但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把老哥当作是进入娱乐圈的跳板!

那天,在我和筱雅的毕业party上,韩佳和我们所有人拍了很多合影,第二天竟发微博带话题带照片,称周明轩是她男朋友,从而引起关注,连续一周霸占微博排行榜第一名。

一周之后,因为老哥不理睬不回应的态度,使#我的男朋友周明轩#这个话题热度消退,但只要老哥一有新闻,韩佳必跟着上热搜榜。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炒作,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成功的捆绑炒作。

直到上个月,有网友揶揄韩佳为了出名,自编自导自演了一出好戏。顿时,黑粉四起。韩佳为了“洗白”才正式回应,说老哥一直是她的偶像,她和所有粉丝一样,称呼他为“男朋友”或者“老公”,同时隔空向老哥表示歉意,还不忘继续误导媒体,说下次聚会一定当面道歉。

对于韩佳的炒作,老哥依旧不理睬不回应,但我实在忍不下去了,专门去找她理论,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韩佳给我的答案,着实让我大吃了一惊。

“明宇,不管是你,还是你哥,我都是真心喜欢过的。也许我天生就是一个多情却不专一的人,当我知道你们都不可能喜欢我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还可以利用那些照片出名,所以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条路。我想,等我成为了大明星,说不定会得到我想要的爱情……”

“你不配得到爱情!”我狠狠地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从那以后,我和韩佳便彻底断了来往。我不能接受朋友利用我、出卖我的事实,更不能容忍朋友利用我的家人、伤害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