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他果真去了。
她就跪在他那金丝绕边的长靴外,头也不抬的说了一句:“民女想留下。想留在殿下身边。”
他记得她说那话时,声音隐隐带着几分颤抖。
艳红的衣衫都被雨点子打湿了,她抱着胳膊、面色苍白,连呼吸都是紊乱的,唯独这番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的极为真切。
那时也不知怎的,好似那深压脑海的记忆在一时间被骤然颠覆,他隐隐觉得,记忆里,似乎也有这么个女孩,说过这么一句话,可是什么时候,什么样的姑娘,他怎么想也想不起,却还是留下了她。
人人都说:“太子殿下,您这是走了一步险棋啊!”
他听后不过付之一笑:“不过一个女人罢了。”
再然后,便没人记得这件事。
太子殿下不近女色,如今府上连一位太子妃都没有,更别说侍妾了,唯独有一位可怜收留了的舞姬,却从未召见过。后来皇上赐婚,他才讨了丞相家的女儿作太子妃。哪想成婚后第二日,太子妃就找到了她。
“原先府里就你一位女眷?”
“是。”
“太子喜欢你?”
“不,太子是可怜奴婢,并非垂爱。”
“怎么就独独留下了你?”
“太子心善,是奴婢强求了。”
她跪在那儿恭恭敬敬的答,那时已是炎炎夏季,烈日当头,被太子妃足足问了两个时辰的话,方才放了她去。
离开的时候,她感觉脚都不是自己的了,一瘸一拐的走回院子里,一路萧条凄凉,她紧咬着双唇一滴眼泪都未流下。
其实太子妃是知道的,她在府里不过是个不做事的下人,养在深院里,无人搭理。
该开始的时候,原以为她能飞上高头,倒也是样样都不缺。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过去,太子殿下一次都没来瞧过她,她便真真是一无所有了。
可她还是厚颜无耻的留在这儿,哪怕受尽耻笑也从未想过离开。
再后来,边疆战事吃紧,他奉承领兵前去,回来的时候已只剩半条人命,身中剧毒,昏迷不醒。
国师连夜配制了解药,用的是以毒攻毒之法,可这药方子先前没人试过,她想也不想就替之试药。先喝下那和太子所中之毒一样的毒药,而后才将国师手中的解药饮下,一夜过去,浑身都是汗,分不清是逼毒所致,还是吓出来的,终究是挺过了这一关。
她记得那时太子妃看她的眼神,仿佛恨不得立即将她生吞活剥。
后来太子妃苦笑着对她说:“嫁给他之前,我嫂嫂便对我说,皇家男儿皆薄幸,他终归不会只有我一个。即便做不了他身边唯一的那个,便做他心尖尖上的那个好了。可没想到……没想到你早就算计好了!你一早便是来要他的心的!”
太子妃说的不错,她一早便是来要他的心的。
二皇子将她父母的性命捏在手上,她只能像个棋子似的任由他摆布。
可后来是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