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的红衣下,蔓延着央央灼灼、延绵不绝的曼珠沙华。
似无意的随手一挥,那三生石上属于他们的名字便尽数被抹去。
她却只是淡然低眸看了一眼,伸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真可笑啊,当年刻了那么久,刻我指甲都磨断了,骨头都露出来了,可如今……如今只是这般稍稍用点法术,便全都没有了……全都没有了……”
她缓缓阖上双眼,身形不稳的一晃,身旁的男人连忙伸手扶住了她。
可躲在暗处的他却微微心惊,不知为何,竟不想她被旁人触碰,更期望此刻能陪在她身旁的是他……
陡然被涌上心头的念头骇到,此时她已随着墨衣男子的搀扶,走下奈何桥,朝冥宫走去。
那刺目血红的曼珠沙华一直紧随着她的衣摆,十殿阎罗更是跪了一地,她一一伸手去搀扶,嘴角依旧带着高贵的笑,恍然有一刻,他竟觉着她这并非怀念过往,或是斩断情丝,而是在做此生最后的交代。
不知不觉便失神的跟了上去,心口有一处似被烈火灼烧着,踩着她脚步走过的痕迹,静黑的石板上仿佛也能开出一朵艳丽的花,那么灼热,那么耀眼的开在眼底、心尖,身体最柔软、最动情的每个地方……
他怎么能忘了她?
心底如是反问,他却不知自己该记着她的什么。
只是看着她眼中的那番淡然的感伤,便觉坠入寒窖,刺骨冷然。
他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素手推开沉静的宫殿,看着她轻轻拂过轻纱幔帐,看着她望着书案上的四方砚台发呆,也看着她亲手施法封印了此处宫殿,让它永远消失在这黑暗的冥界之中。
“小时候,我同玄冥总是宿在这儿……”她突然开口,目光空远,遥遥望着那早已被她封印的宫殿,沉静的眼中有着令人难以捉摸的情愫,“那个时候,就数你父亲是个人精,什么事都看得穿,不讨好玄冥,总来讨好我,玄冥反而对他很是器重……”
说到此处,也不知想到了何事,突地见她灿然一笑,那眼中的温柔情动好似令世间万物都失了颜色,可她的语气却是那般落寞,如同风吹落叶的凄凉:“他那时真的对我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公主……”墨衣男子终于忍不住缓缓阖上双眼,好似也不愿看到她这般落魄的模样,“就当上神……就当上神去了吧……”
当他死了?
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
即便她在天河时也这般说过,可当这句话从旁人口中吐露而出时,却颇有些不是滋味。
然而她脸上依旧表情淡淡,传入耳畔的声音亦是空远:“那天他封佛的时候,九重天上传来了九九八十一下天钟,如此至高无上的的荣耀,我却也的的确确将它当作丧钟听了……”
颀长的身形不由一怔,而眼前的红影已悄然走远。
“叶念,其实我真的期望那年在人界的时候,我同他便真的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