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遥遥见着一个女子撑着花伞走近,用着熟悉温软的口吻同他说:“帮我写封信吧,就写一句,他和孩子都还好吗?”
只是这么一句,黑眸便湿透了。
可那时骨子里的脾气还是有的,收了东西便匆匆走了,连看都不看她。
可回去之后便后悔了,他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还在她面前骄傲什么?
推开门时,她就站在门口,踩着湿漉漉的绣花鞋,裙子也湿了一些,手里还提着纸包的麻油鸡,那香气都溢出来了。
“给小公子的……”
像是怕被他嫌弃了,站在那破破烂烂的茅屋前不敢往前迈进一步,手指轻轻提着,直至他伸手接过,她才撑着伞转去了另一头,秀丽的背影消失在街口。
他就站在那儿不动,想追出去,却又觉唐突,直到老母亲在身后追问,他方才回过神来呆呆的问:“母亲,孩儿想成亲。”
听了这话,母亲的脸都僵了:“现在这副模样,哪家姑娘肯嫁给你?!就算肯,也定不会是什么好人家的闺女!”
他却是笑,湿了半边脸颊,分不清是雨是泪:“是她啊……是她……”
将手中的麻油鸡往母亲怀里一扔,便冒雨追了出去,哪知她就站在拐角处,一脸仓促的看着他,直至他紧紧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门去:“跟我回家!”
坚定的语气,半点犹豫不得。
她挣脱不了,便跟着他走了进去。
以前嫁给他的时候,进的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如今却是个破破烂烂的小瓦房,就两间房,母亲同小孙儿睡一块儿,他睡在屋外那一方小榻上。
拿这样的地方留下她也是委屈她了,可把人往老母亲眼前一带,哭的便不止是他一人了。
六岁大的儿子被大人的哭声吓傻了,扯着他的衣袖躲在他身后不敢动,他便拉着儿子过来,指着眼前的她说:“叫娘。”
“她不是我娘……”
此话一出,就连她都慌了,忙摆手想要劝阻,可他却依旧拉着儿子的手道:“是你娘,生你的亲娘。爹不好,爹以前将她给气跑了,如今她回来了,可你不许气跑了她……”
后来,也分不清究竟是谁的眼泪,朦朦胧胧的哭作一团。
哭完了,便靠在他怀里,没了醉人的熏香,他的袖口上只剩燥鼻的油火味,她却不觉难闻,被他抱着整颗心都软了。
隔日里她便请人来重葺了院子,在旁边又搭了一间新屋子。
同他手拉着手宿在一块儿,谁也不说话,一眼看过去,好似就能从眼底看到心底去,幸福竟突然变作那般简单的事,叫人沉睡入梦也能带着一股子笑意。
若能这样一辈子也是好的,夫妻同心,伺候着老母亲,又赚钱送孩子去私塾,孩子聪明灵慧,也省心,指望一日高中重耀家门。
哪里知道,还没等到孩儿长大,那登上皇位的二皇子就已悔了,也是一代明君,承认了过往犯下的错,将原先入罪的那些个大臣的罪名都洗了去,又是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