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靳梓汐现在的年纪自然是学不完的,但至少这“摄心魂”她学了个七七八八,就算杀不了人,但至少用来迷惑眼前这些宾客还是绰绰有余。
江翡琳见靳梓汐信心满满,心下便是一笑,趾高气扬的朝吴婉月看去,秀手纤纤拨过琴弦,转而浅笑着问靳梓汐:“四嫂想唱什么?”
“我会的歌不多,就唱一首《上邪》吧!”
“好。”
《上邪》出自《诗经》,全天下的人只怕都会唱,可往往就是越多人会唱的歌,就越难唱的出挑。
靳梓汐一出场,超绝脱俗的容貌本就已经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此时听她说要唱《上邪》,有人欢喜,有人发笑。
哪知靳梓汐随着江翡琳指下曼妙的琴音一张口,众人便渐渐如痴如醉起来。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靳梓汐的声音并不轻柔,但配合《摄心魂》一同发出,便犹如酿制了多年的美酒,飘入耳中如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似有江湖儿女的豪气,又似有小家碧玉的温情。
直到一曲唱罢,众人还愣愣不知回神。
江翡琳兴奋的回眸冲靳梓汐一笑,靳梓汐便缓缓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走回席间。
“四嫂,你歌唱的真好。”
江翡琳轻盈出声,众人总算回神。
吴婉月握着酒杯的手猛然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凄迷来,而方才一直嚣张跋扈的江齐天也不再说话,搂过妻妾继续饮酒,倒是那一群前来参宴的公子们齐齐拍起手来,大多都夸江翡琳琴艺出众,偶尔有几个提到靳梓汐的歌声有多优美。
毕竟,靳梓汐已嫁做人妇,这些公子都不敢当面夸奖,生怕招来闲话。
只是三少夫人杨芸似乎有些不甘心,冷冷在旁边哼了一句:“又不是歌姬,会唱歌有什么了不起?”
江翡琳张了张嘴,想要维护靳梓汐,却被靳梓汐猛然摁住了手:“你要为谁生气,也要看这个人值不值得。”
听了这话,江翡琳连忙一笑:“四嫂说的是,我不跟她计较!”
虽说这次靳梓汐只是个陪衬,但吃了一趟回来累得浑身没劲,她看着那几位公子,结合他们的家世以及调查来的信息,发现都不是什么城府极深之人,便让花开将调查来的消息一一写下给江翡琳送了过去,还是希望她自己能做个选择。
只是回想起今日席间吴婉月说的那番话,靳梓汐多少有些不自在,心想这个麻烦是江离云给她招来的,却又没办法冲他发火。
原本靳梓汐打算睡下,但秋眉却在此时走进屋内,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宫主,江少卿回来了,没有回侯府,悄悄去了喜春楼,如果属下没猜错,这江少卿应该学了些奇门遁甲之术……”
等待了两个月,一直守在喜春楼的暗卫终于传来了些有用的消息,靳梓汐不禁淡淡一笑,看了一眼躺在榻上假寐的江离云,摇了摇他的肩膀:“今晚要不要同我易容出去,见见你那位大哥?”
江离云依旧假寐,并不理她,靳梓汐依旧是笑:“好吧,既然你不愿意去,那我一个人去好了!”
说完,靳梓汐便换上一身男装,易容而出,没过多久,假寐的男子便缓缓睁开精明黑眸,无奈露出一丝平静笑意。
江少卿悄然回到沧州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若不是靳梓汐的人一直监视着喜春楼的翠烟,也不会发现这个秘密。
靳梓汐换上男装,也是为了方便进出喜春楼这样的烟花之地。
当然,她知道自己是见不到翠烟姑娘的,便要了隔壁的厢房,同一位名叫夙玉的姑娘把酒言欢,随便听听隔壁的动静。
反正外面还有暗卫守着,靳梓汐也不着急,风流公子似的就着夙玉姑娘的手一杯一杯的喝酒。
也不知道这喜春楼的酒里究竟掺了什么东西,喝进肚子里竟然有一股涩涩的凉意。
没过多久,房门就被推开了,靳梓汐愣了愣,直直看向站在门口的绿衣男子,脸上的月形面具在烛火下熠熠生辉。
“出去。”
江离云抛了一锭金子给夙玉,夙玉恍然大悟的打量了靳梓汐一番,便提着裙子跑了出去。
靳梓汐着实没有想到,之前不搭理她的江离云竟然扮作揽月公子的模样现身,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把人家姑娘赶出去了,别人会以为你我有龙阳之癖!”
“你不是男子,不必在意。”说完,他便撩起衣摆,坐在靳梓汐身旁,自顾自的端起了她的酒杯喝了一口,眉头紧皱,“这种酒你也喝?”
“怎么?被下了药?”
靳梓汐估摸着烟花之地的酒或多或少都掺了那种药,不过她有内力护体,应该没有大碍,不过问出这番话来时,神情还是显得有些紧张。
见此,江离云不禁淡淡一笑,修长的手指拂过酒杯口:“比不得醉生梦死。”
“这不是废话吗?”
靳梓汐翻了翻眼,心想江离云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而且还是一身揽月公子的打扮,难道他就不怕暴露身份吗?
就在这时,江离云缓缓起身,拉住了她的手,将她带到那画着春宫图的屏风后,伸手将墙壁上的兽头一转,便露出一个小小的洞来。
靳梓汐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江离云,不知道他怎么也对这风月之地如此熟悉,而且,这小孔究竟是他以前开的,还是本来就有的?
靳梓汐狐疑的顺着他的眸光朝隔壁看去,只见盛传美貌的翠烟姑娘水蛇一般靠在江少卿怀里,一直凑在他耳边说什么,即便他们只是隔着一栋墙,隔着小孔也听不清,而江少卿脸上却频频露出笑意。
另外,靳梓汐还注意到了一点,江少卿虽然抱着翠烟,但姿态并不亲昵,还不如他在侯府抱着吴婉月的时候……
想到此处,靳梓汐不由朝江离云看去,只见他锋眉微蹙,似有思虑,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他重新拧回了墙上的兽头装饰,拉着靳梓汐走回原处:“酒里果然下了药。”
语气那样的笃定。
看向靳梓汐的眼神也颇为苦恼,可嘴角处却明明噙着一丝笑意。
靳梓汐回神,活动活动手指,身体并无任何异样:“我怎么感觉不到?”
“只对男子起作用的药物,你当然感觉不到。”说着就一把抱住了靳梓汐,靠在她耳边低语,“娘子不会丢下为夫一个人不管的,对吗?”
靳梓汐浑身一僵。
平日里江离云装傻充愣对她又搂又抱的就算了,这会儿他好好的……
抬手搭在他腕间,脉相的确有些紊乱,他的肌肤渐渐升温,好似要将她的手指灼伤似的。
沉思了一会儿,靳梓汐推开了江离云,将他的身子一转,便一掌击打在他后背。
“你为什么自己不用内力逼出来?”
很快,靳梓汐的内力就被江离云逼了回去,他回过头来,神情微诧的看着她:“为什么要嫁入侯府?”
实际上,他想问的是,为什么要嫁给他。
只是,靳梓汐没料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问这种问题,不禁眉头一皱:“我不是说了吗,我来南湘国打探你的事,刚巧吴婉月嫁给江少卿,她身上的梨花香太浓,弄得像是为了祭奠你似的,我便闯入了喜房,问她和你的关系,然后她便请我相助……你这么问,该不会又想赶我走吧?你有没有想过你爹你娘,他们都希望我留下来帮你,你这人顽固呢?”
江离云笑了笑,云淡风轻的模样。
他不是顽固,他只是想确定一件事,没想过答案真的这么简单。
她是一个没有儿女私情的杀手啊,为何反而将亲情看得如此之重?
想到此处,江离云便微微皱了皱眉,柔和的五官上荡漾出一丝清泉般的笑意:“吴婉月杀人的事,你怎么想?”
“哦,也许是那天你五妹妹说的话刺中了她心事,所以她便恼羞成怒。”
“就这么简单?”
靳梓汐好奇的看向江离云:“她曾经是你的未婚妻,你也怀疑她有别的预谋吗?”
江离云缓缓一笑:“她曾经的确是我的未婚妻,可是,如今已经成为别人的妻子,有了三个月的夫妻之实。”
说着,他便伸手摸上脸上的月牙面具,修长的手指缓缓摩挲,似乎是他一贯思考时的动作:“人心难测,不是吗?”
实际上他知道为什么吴婉月要这么做。
她明知道江翡琳的心上人是谁,却在江翡琳对靳梓汐说出心事时杀了那人,目的只是为了让靳梓汐少做一件事。
吴婉月只是担心,若是江翡琳的心上人还活着,靳梓汐又从中搭线,这件事若是成了,那么江翡琳和靳梓汐便将越走越近,靳梓汐在侯府的地位也会因此渐渐高涨。
明明是她让靳梓汐入府的,却希望靳梓汐能像一个乖乖听话的棋子,但这可能吗,他知道靳梓汐是不会受人摆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