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江离云他们拿走了空白遗诏和传国玉玺,他在这个时候就更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此处,江少卿不禁偏眸,狭长的眼眸看向翠烟:“将她们接来了吗?”
“侯夫人和大少夫人都已经在来的路上,只是不知道大少您打算如何安置她们?”
翠烟低声轻气的说着,不敢再越池一步。
江少卿的脾气她是知道的,表面上看起来极好说话的人,但若是一句话说错,哪怕是跟在他身旁多年的她,也可以被弃之如履。
“她们还指望着当太后和皇后,只是不知道婉月知道江离云没傻之后会怎么想。”
江少卿淡淡说着,黑眸中藏着一道冷光。
见此,翠烟不禁心头一动,缓缓开口:“她当然会想,江离云这么做,会不会就是为了和靳梓汐在一起,撇开她……”
闻言,江少卿缓缓一笑,负手而立:“如此,你便去将这番话慢慢转告给她听吧。”
要一个女人对他忠心,就必须将她心中多年的优越感彻底击碎。
吴婉月嫁给他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思,他不是不知道。
可如今呢,还不是他勾勾手指头就来了?
这女人嫁了人之后,到底是希望能够得到丈夫的爱护的,可惜这吴婉月未免也太贪心了一点儿。
而贪心的人,往往都是有弱点的。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一旦她彻底明白这个道理,就永远为他所用!
就在江少卿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的时候,他冷静回眸,只见靳梓汐一身黑衣伫立在他身后,那么平静,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别说宫里的禁军护卫,就连他这个身怀武学的人都没察觉到她的到来。
“你……”
江少卿微微一愣,万万没有想到靳梓汐这个时候会突然出现,看样子是将他方才和翠烟的对话全都听了去!
“当你利用其他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也会成为她们的垫脚石?”
江少卿听后依旧是一怔,许久之后方才笑了起来:“弟妹这可是在提醒我?”
“我是将心比心,利用这种东西从来都是相互的,你迟早会将吴婉月变成像你母亲那样的恶魔!”
靳梓汐的话犹如一根尖刺猛插入江少卿心头,黑眸一暗,如夜深沉:“在你心里,恐怕我也是恶魔,对吗?”
“是,你在我心里也是恶魔,一个只知道利用女人的男人,当然是恶魔!”
靳梓汐愤愤不平的说着,满眼的鄙夷好似打心里瞧不起江少卿。
“我一直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人,至少是会认同我的。”江少卿震惊的看着她,“想不到在你心里,我竟是如此不堪。”
微风一过,废墟里的尘烟依旧在他挺拔的身后弥漫着,他脸上的阴霾比黑夜更胜。
“原来一切竟是我看错!”
靳梓汐不明白他内心极大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只见江少卿一步步逼近,直勾勾的看着她道:“所有男人都希望身边能有那么一位女人,仅仅只是那位一位女人,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挺身相助……你刚好就是那样的女人,无所不有,无一不会!可惜,却从来不为我所用!”
曾经听闻得朝阳宫者得天下。
那个时候,还以为是得到朝阳宫的财物和绝世武功,哪里知道,得朝阳宫得天下,不在于任何事物,只在于眼前这个女人!
只有得到她的支持和信任,才可以得到天下!
“曾经以为,你愿意同我谈心煮茶,至少是对我有几分信任的,如今看来,我与你交心,你却只是想从我这里探取我的心事和想法,你的心根本就是冷的,怎么暖都暖不了!”
看着他眼中迸发而出的火光,靳梓汐不由摸上了手上的戒指,原以为江少卿这个时候会同她大打出手,哪里知道他只是几近逼迫的说:“你告诉我,究竟这个世界上什么东西才能让你动心,才能让你奋不顾身的想要去得到!”
“没有。没有那样的东西。”靳梓汐平静的回答,同时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江少卿,“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东西,其他人早就抢疯了,我也就不稀罕了。”
江少卿好似对她的话闻所未闻,依旧苦笑:“想要的东西,独一无二的,永远不会背叛的,不用害怕失去的……这样的东西也许你有很多很多,而我……却从未得到过……”
看着他眼中的凄凉之意,靳梓汐似乎终于有些明白江少卿非要这天下不可。
她的确有许多与生俱来的东西,因为从不曾真的在意,所以即便真的存在什么背叛,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更何况朝阳宫势力强大,又有谁人敢背叛?
可江少卿却不一样。
侯夫人从来都当子女是利用的工具,他从未感受到关爱……
这不禁让靳梓汐想起自己小时候,有时候仔细想想,江离云真比他们幸运多了……
“在我看来,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无可厚非,不过这之中究竟是得到的多,还是失去的多,却也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在江少卿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她的语气依旧显得十分平静,他觉得自己猜不透!永远都猜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
只是下一刻,便是天罗地网。
从天而降的数十名黑衣人将靳梓汐团团包围。
“既然得不到你,亲手毁掉也无妨!”
江少卿话音刚落,大批黑衣人便蜂拥而至。
靳梓汐看他们的招式,似乎比之前所遇见的厉害不少,而且武功招式也十分奇怪……
“江少卿,你竟然联手西域的魔教!”
江少卿冷冷一笑,一个清脆的声音便从靳梓汐身后传来。
方才离开的翠烟已再次现身,黑眸中涌现出一团紫烟,靳梓汐微微一怔:“早听闻西域魔教之地有一种奇门异术可以变换身形,修炼越久看上去便越年轻,虽然功力会大增,可内里虚空……这种强行将内里逼出的武功,看起来强劲,实际上只会将你一点点掏空,你确定要同我打一场?”
靳梓汐对自己的武功很有把握,翠烟要与她动手,必定需要逼出浑身内力,即便她最终侥幸胜了她,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全身筋脉尽爆而亡,为了一个男人,值得吗?
“江少卿,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注定成为你的牺牲品?”靳梓汐看着翠烟,一边说着一边后退,抽出了腰间软剑,“你是男人,要动手亲自与我交手,别总躲在女人身后!”
这样的话无疑是狠狠给了江少卿一个耳光,他负手而立,正欲上前,翠烟却拦住了江少卿的去路:“靳姑娘,或者叫你一声四少夫人,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各为其主,有的时候没什么应不应该,值不值得。翠烟甘愿为大少献出生命,不过死之前,替大少完成心愿,杀了你又何妨?”
说着,翠烟便猛然朝靳梓汐逼近,一双手十指指甲化作利刀一般朝她袭来!
靳梓汐抬起手中软剑,翠烟的双手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竟将她的软剑挡了回来!
看来,要对付翠烟,单凭落日烟华的剑法是不够的,靳梓汐只能施毒或者施以幻术,才能将她打扮!
想到此处,靳梓汐便立即使出幻术“镜花水月”,养心殿外的烟尘随风扬起,不过片刻功夫,便汇聚成央央灼灼的彩蝶将翠烟和众多黑衣人团团包围,而靳梓汐的身形却消失无踪!
江少卿在一旁冷眼看着,暗地里却十分佩服朝阳宫的武术,好似集天下武学大家为一体,将武学和法术完美结合,如果不是道派和武学行家,完全看不出其中端倪!
翠烟也是如此,行走江湖多年,见识过不少中原武学,却从未见过哪一种如靳梓汐所使,可以将自身变换成蝴蝶,还将他们带入幻境之中!
“杀!把所有蝴蝶都杀光!其中一个必是靳梓汐无疑!”
翠烟激动的说着,便快速移动身形,眼疾手快的抓下几只彩蝶,狠狠捏碎在手心,可最终看到的却只是阵阵青烟飘散而去,那挥洒的尘烟好似提醒着她此时依旧身在养心殿前!
从天而降的剑光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翠烟只见一道银光闪过,身旁的数十名黑衣人便立即倒地,而围在她身边的蝴蝶越来越多,任她怎么抓都抓不完。
就在这时,翠烟绝望而紧张的回眸看向江少卿,只见他依旧冷冷站着,好似一个事不关己的旁观者,然而翠烟始终不明白,明明是江少卿让她杀了靳梓汐,为什么此刻江少卿却不出手相助,难道他已经认定此局她必输无疑了吗?
想到此处,翠烟不禁狠狠咬了咬牙,双手猛然拽紧,激发全身内力。
这是自断后路,同归于尽的做法。
一时间,幻境之中的所有彩蝶都被翠烟的内力震破,靳梓汐恍然现身,刚站稳身形,翠烟便再次袭来,发出最后一击!
就在靳梓汐打算使出毒攻的时候,一直站在翠烟身后观战的江少卿突然冲上前来,从袖中拔出一把匕首,狠狠插入了翠烟的后心!
发生的一切令所有人始料不及,靳梓汐呆滞的同时,翠烟更是不敢相信的回眸看向江少卿:“大少……为什么……”
江少卿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便拔出了匕首。
翠烟死不瞑目的到底之时,幻境也在同一时间消失,江少卿抽出丝绢擦干匕首上的鲜血,头也不抬的对靳梓汐说道:“你走吧。”
“你想让我欠你一个人情?”
靳梓汐狐疑追问,却只换来江少卿的冷笑:“你需要人情吗?”
当然不需要。
方才即便江少卿不出手,靳梓汐也是有把握可以战胜翠烟的,只是他突然给了翠烟一刀,反而让靳梓汐心中多了一分惋惜。
“她也是真心待你,你何苦杀了她?”
“人生在世,最不值便是真心。”说到此处,江少卿缓缓抬眸,清冷的眸子看向靳梓汐,“有一天,江离云也会如此待你。”
“他不会。”
靳梓汐淡漠的口吻让江少卿越发恼怒:“你就这么肯定,这么信任他?!”
“不是肯定,也不是信任,是没有人有那个机会在背后捅我一刀。”
说完之后,靳梓汐便飞身离去,独留江少卿一人伫立在原地,眉头紧锁。
“大人,翠烟姑娘的尸体怎么处理?”
终于,一旁的护卫军统领走上前来,江少卿长长叹了口气,挥挥衣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
夜凉如水,宁静的朝阳宫笼罩在一片黑雾之下,好似预示着一场巨大的暴风雨即将降临。
靳梓汐回去的时候,江离云还没有回来,只有江齐天嬉皮笑脸的摇着折扇站在宫门口,似乎等了她许久,发丝间都挂着霜露。
“你怎么站在这儿?”
靳梓汐狐疑的看着他,只听江齐天笑着说道:“你和四弟一直没回来,五妹担心你们,让我出来看看,不过……怎么四弟没和你在一起?”
“他有自己的事要处理。”说着,靳梓汐便皱了皱眉,“倒是你,难道没有别的事要做吗?其实你可以找个地方安居乐业,毕竟家中还有那么多位夫人,这么久没你的消息,只怕她们会担心。”
一听这话,江离云的尴尬之色就僵在了脸上:“好端端的弟妹居然提到这么扫兴的事,这朝阳宫中美人众多,我为什么要想着家里那一堆只会给我添麻烦的?”
闻言,靳梓汐不由一愣,恍然想起一件事:“可我在三嫂体内下了蛊,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
说完这话靳梓汐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江齐天连自己的孩子都敢杀,哪里会在意杨芸体内的蛊?
不过对于靳梓汐的说法,江齐天倒有几分好奇:“难怪她前段日子总是疑神疑鬼,原来是弟妹在她体内下了蛊。”
说到此处,江齐天便摇着折扇缓缓逼近,廊下的红灯笼映得他挺立的五官越发深邃:“既然如此,弟妹就帮我直接杀了她可好?”
看着靳梓汐微微呆滞的脸,江齐天久久之后便笑了起来,伸手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一个半大的血石:“一句玩笑话让弟妹吓成这样。这个给你,就当报答弟妹的收留之恩。”
靳梓汐见过不少好东西,自然知道这血石来之不易。
可江齐天似乎对这样的稀世珍宝一点儿都不在意,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靳梓汐:“如何?听说这种血石有逼毒以及驱除邪气的功效,弟妹应该不会嫌弃的吧?”
这么好的东西她当然不会嫌弃,只是无事献殷勤,江齐天为什么要送东西给她?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靳梓汐淡淡表示拒绝,换来江齐天一脸诧异:“弟妹真是说不给面子就不给面子,那你说说,你要什么,喜欢什么,我去找给你?”
“怎么你们都问同样的话?”靳梓汐好奇的看着他,“今天你大哥也同了我同样的话。”
说着,靳梓汐便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江齐天:“你大哥杀翠烟的时候半点不留情,总让人觉得太残忍了些!”
“他还不是故意做给你看的……”江齐天小声嘀咕了一句,转而又冲着靳梓汐笑得一脸灿烂,“不过我与他不同,这一点弟妹大可以放心,我送你东西,只是想表达感激之情。”
可靳梓汐还是一脸狐疑的看着他:“难道你大哥杀人还有别的意思?”
听了这话,江齐天不由呆了呆:“弟妹这么单纯,真是让人……”
十分的不解啊!
话说她究竟是怎么被江离云骗到手的?
那天明明看见他们在卿卿我我,可靳梓汐看起来却似乎完全不知道感情的事!
“弟妹,我看你这个样子,以后四弟有得受,哈哈。”
说完,江齐天便大笑着离去,独留靳梓汐一人狐疑的站在原地。
她又没做什么,为什么江齐天会说出这样的话?
难道她帮着打天下,也算多管闲事吗?
※※※
此后几天,朝阳宫的人一直在各地搜集消息,靳梓汐也没有再外出,江离云似乎在各地筹备人马,也没有急着回来找她,只是偶尔派人送书信给秋眉,再让秋眉转交给靳梓汐。
“宫主,看起来姑爷似乎很关心你,几乎每天都给你写信。”
不知道是不是跟她出去走了一趟的缘故,以前秋眉从来不过问这些事,现在也忍不住要调侃她一番。
靳梓汐坐在窗棂前,将那些信匆匆看过之后,便投入火盆中烧毁。
其实这些东西明明是可以留下来做个纪念的……
秋眉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只见靳梓汐缓缓抬笔,写下几个字,便交给秋眉:“拿去给他。”
秋眉那个无奈,姑爷送来的信,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可宫主就回了几个字,而且写的还都是关于天下的,对于生活上的事一句都没提,也不知道姑爷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会不会和她一样无奈。
短短数月时间,江离云在靳梓汐和江齐天的帮助下,改国号为凤华,送江翡琳赴君国和亲。
在手持传国玉玺和空白遗诏的情况下,即便有人有异议,也不敢造次。
更何况江离云的的确确是个好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