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吧?惬怀,在北狄皇室长大的你,对你的杀父仇人悱熔,就没有半点的怨恨?其实……在来白云寺之前很头痛吧?既要稳住那十几万的军心,又要对北狄摆出上下一心的开战姿态,还有要消除悱熔对你的怀疑和戒备,提防他们在罗迦面前揭露你的身份,惬怀,你真的很难啊……”
他再度惊跳了一下,那片刻的沉默,停留在空气里却像是一种压抑的恨意,使得那丝原本隐隐飘荡着的暖意,在一瞬间都被抽尽,只余寒冷。
她的话一声声地击在他的心上,让他的五脏六腑都抽搐般地痛着。
可是那痛着的下面,又有着隐隐的欣喜,这许多年来,从没有一个人如此懂他。
“你呢,你又比我好得了多少呢?你借刀杀人除掉夜松都等人,你就以为顺利地接掌夜氏了吗?如果不是你怀孕,恐怕你连尸首都不会找到吧?而且你以为他们会让你这个孩子顺利出生?在那个皇宫里所有的人都在盼望着这个还没有成形的孩子死去。送子观音?即使你再怎么诚心地祷告,都是没有用的。”这尖锐的质问,在那一瞬间仿佛直刺她的心底,在室内的那一片死的气息弥漫中,凝结成冷酷如冰的利刃,割开了保护在她心上的那层纱,将最脆弱的一面暴露在最残酷的人面前。
“惬怀,你想要你应得的王位是吗?我可以帮助你,比悱熔更加能够帮助你。”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手伸了过去,覆在她的腹上,细细看着她的如玉面容,再不掩饰自己隐藏着的阴寒傲骨,“你现在这里,是他的骨肉,这个孩子生下来,对我百害而无一利。”
她曼声一叹,躲开了他大掌的抚摩,撇开了脸垂下眼帘,也掩起一腔无人得知的难解思绪。连她的最后一句低喃,也被她含在了唇间,将说未说,轻似无语:“你真是天真得可爱,惬怀。孩子即使不是我怀上,其他的嫔妃终究也会怀上他的骨肉,但是……”
“但是?”
“但是,我可以帮你,帮助你不让任何女子有机会诞下他的骨肉。”夜熔仍是垂首,皓白的手腕在金丝银绣的玄色之下愈发显露得纤瘦了些,窗棂透入的阳光之中,更显出温柔如玉的味道来。但是一字一句吐出的话语,却没有那么温柔,“我会帮你,让他不会有任何子女有机会降生到这个世界上。所以,他再也不会有任何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