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缘君不识青豆蔻
一场饕宴。
晨间的雾霭将房内沉沉地染上浅浅的昏色,罗迦半抬起身子,她不知何时已经整衣坐在竹榻上,青丝未挽,满榻地滑落,混杂晨光,靡靡的黄掺着莹白,与发丝纠葛不清。
他定定地看着她,渐渐的眼前竟有些恍惚,朦朦胧胧之际,他觉得头痛愈烈热,好似火灼,又好似冰寒,冰与火纠葛不清地痛在一处。
冷汗虚冒,如在火炎之中,勉强地起身穿衣,只觉得衣袖被什么绊住,定睛一看,竟是一双血淋淋的手,苏轻涪满脸鲜血地匍匐在他的脚下。
罗迦惊得大喊了一声,跌坐在床上。
等再定睛一看,那里却是什么都没有,罗迦没有眨眼,死死地盯在那里,却唯有纹绣着的暗色牡丹盘纹的锦褥,娇媚绽开。
挣扎着,伸手摸了一下那里的空气,才回过了神,坐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从额间流下,背后汗至中衣,手指紧紧握拳,疼意让他的心颤着,却也是清醒了许多,
风动云舒,隔了潇湘的竹帘,就那么凄凉地抹在了茜纱窗上。
夜熔静静地坐在榻上,垂下头,额前的碎发落下重重阴影,晦涩如黄连,泛出苦意,嘴角不自觉中已是笑意盈盈,妖魅一般。
听见他的惊叫和喘息,她的眼睛也不曾眨一下,只望着窗外。
晨光勾出了她优美的轮廓,蓝色胭脂花清冷而苍白,宛然间高处不胜寒。
罗迦艰难地起身下了床,慢慢地踱到榻边,和她对坐着。
她闻声回过眼眸,淡淡地一笑。
罗迦的胸口一痛,缓缓地坐了下来。
案上摆着一壶清酒,两个小盅。
他的手仍旧有些抖,藏在了袖子下面,拽紧了手掌心。
她抬起脸来看他,眼里唯有一种温柔如水,凝望着他,“你活见鬼了,还是看见了幻觉?”夜熔把手中的青玉盅递到唇边,微微地抿了一口,轻轻缓缓地道。
“没什么,可能是思虑过度而已,朕歇一歇,让太医开两副安神的药要就好了,死不了的。”罗迦觉得头依旧痛得厉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哗哗的雨声,听在人耳里,只是添了一种莫名的烦乱。
“是死不了,青豆蔻而已,怎么会死?”
罗迦的手指抓着酒盅,身体猛地僵直,每一个关节都煞白煞白的。
“青豆蔻?”
“对啊,只生长在北狄最寒冷的雪山上,一种极为罕见的果实。十年开花,十年结果,十年长成。那座雪山上方圆十里,没有一个动物,您知道为什么?”她侧着脸,那么美丽的面容在阴郁的晨光里,似笑非笑,却带着奇妙的肃杀,“后来冒险上山的猎人们把那个果实采摘下来,回到村落中,慢慢地,那村里就再也没有新的生命诞生,无论人畜。可是从这个村落里嫁出的女子却全都无碍,后来人们才发现,闻了青豆蔻的男子就永远都不能令女子怀上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