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是梦,可是他依旧无法抑制那种仿佛从身体最深出涌出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形容的情感。
疲倦抬起头,就隐约看见何浅在帘外一圈又一圈地转着。
“进来。”他的心头一紧,知道是出了事,“怎么了?”
“回禀皇上,摄政王病危了。”
“哦?”
他的心猛地一颤,狂烈的名为惊喜的情感从心中的最深出浮现了出来。
自从三年前先皇驾崩以后,谢流岚的身体一直就不好,三五天就要告假,但总是能够再恢复过来。
但是,这次他终于挺不过了吗,终于……
“去摄政王府。”
起身,伸展开明黄的宽大衣袖,让何浅整理着衣冠,罗迦保持着无甚起伏的语调,唇角却已经隐约勾起。
御驾到摄政王府时已经是傍晚时分,罗迦熟悉这里,倒也不用旁人引路,径自走向内院的书房。
不知为何,谢流岚从不入住王府的正寝,只是长年居住在书房的内寝中。
自从十五岁登基起,他就要常常来到这座府邸之中请教亚父种种天下之事,只为谢流岚身体长年抱病,只为他谢流岚权倾天下。
所以君臣倒置,所以他屈于夜氏的权力之下。
而今,这一切他终于熬到了尽头。
罗迦沉思着步入书房,这里依旧和记忆中一样,回廊旁边只是种植了些西域来的青草,同中原不同,此草清香馥郁,在夏天有些潮湿的温热气息之下,愈加浓烈。
书房比邻荷池,从敞开的窗中广阔的水面上吹来阵阵清风,吹淡了一些浓重的汤药味道。
榻上的谢流岚已经昏迷,侍奉在床畔的御医,见到罗迦进来,急忙俯身跪在了他的脚下,“皇上,王爷不行了,至多能撑到午夜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然后他坐到床畔的椅上,看着这个舍弃了自己的半生来支撑黎国的男子,心中悲喜难辨。
他的模样和当年天人一般的俊雅已经大相径庭,消瘦得不成人形的容颜,骨瘦如柴的身躯,苍白如雪的脸色,还有鬓间已然灰白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