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和烛光下,她看着,他仿佛黑水晶一般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而那双抚摩着她容颜的手始终没有拿开,掌心中暖暖的温度一点一点渗到了她的骨血之中。
然后那样的热度仿佛逐渐升腾到她的眼眶里,她能做的只能双手攀附上他的肩膀,用力地把他拉近自己,“呆子……罗迦,我爱你。”
一种奇妙的感觉也在罗迦胸膛之中缓慢地滋生,非常微妙的空虚感,像是站在悬崖上抓住幸福一样的感觉。
幸福已经摊放在自己的掌心,却仿佛随时会失去,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感觉,却萦绕不去。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让我伤心。”
“好的。”
放在案上的紫玉香炉中,佛手柑已然燃尽,细细软软化成香灰,弥漫在空气里。
那一年,他们十四岁。
清昙十八年春,北狄使节出使黎国。
当太阳升到半空中的时候,何冬接了夜熔乘着马车向城外走去。
“公公,我们这是要去哪里?为什么还要瞒着爹爹?”竹帘完全隔断了外面的光影,夜熔坐在车中,看着难得一见的何冬,保持着端庄开口。
她是摄政王的爱女,又是夜氏的唯一继承人,所有人见了她,都要礼让三分,可偏偏自幼她就对这个消瘦得像枯枝一样的宫人有一种敬畏。
“郡主还记得老奴在您十岁那年,对您说过的话吗?”
“记得,您说,北狄君王才是我的父亲。”
夜熔低垂着首,璎珞随着她的动作柔顺地垂下,拂在她的颊边,更加衬得清丽出尘的容貌近似无瑕美玉。
父亲,对她来说是一个很陌生的词汇,即使在很久以前,何冬非常郑重和隐秘地告诉她,她依旧觉得那是离她很远很远的事物,即便现在提起来,也只像有人向她介绍某某人叫什么名字,担任什么官职那样的无关切身。
在她心中的亲人,自始至终都只是谢流岚一人而已。
满意地看着她,何冬眯起了眼,淡漠的脸上泛起了温柔的笑,“还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