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梦境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一座黑色的宫殿不停出现在意识里，本不该存在的痛觉将它撕裂成幻影，到底是眼前的画面过于模糊，还是自己的双眼看不清一切。
“你啊，是唯一被迷雾困扰，失去方向的人呢。”
到底，到底是谁的声音。
她确实什么都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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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终于醒了，短时间内晕过去两次。”凪彦长舒一口气，看得出他进行法术治疗后消耗很大。
凌漪女王紧锁的眉头直到现在才松缓一点，她方才一直在内疚自己不应带亚梦去那里，长久地抵抗密阁的威压还能这么快苏醒过来，亚梦也是个奇迹了。
亚梦的脑海一片昏沉，眼前的场景与上一次醒来并无差别，只是泪槿不在了。
“泪……泪槿呢？”
“暗允仙境再次发动了进攻，她被派随右护法去指点防御。”凌漪回答道，“经历上一次失败，暗允仙境定会重新制订计划，很可能会再次拿出圣悔草……”
言下之意，就是亚梦必须要带伤再次出战。
“等等，圣悔草？说的是那侵蚀生机的触手吗？”
“是的，倾尽所有收藏家之力，终于在一本典籍上找到这样生物的名字，但没有介绍，很大可能是被抹去了。”
亚梦嘴角一抽搐，这个名字怎么看都和这玩意本身用途不符合。
但是，这圣悔草的残缺资料是谁故意写下的呢。
比起亚梦，凌漪女王现在焦急多了，城堡外有无数人请求公主殿下再次出战，明显他们不了解如今亚梦的伤势：“如果殇儿无法出战，只能左右护法代替其上战场对抗。”
“不行！”亚梦和凪彦异口同声回绝了，以璃茉现在的状态，还是少见些沾血的东西为好。
“不好了，外面的子民已经围住了门口，请求皇室出力阻挡攻击。”落雪走进来的脚步有些匆忙，“但公主殿下的伤一时半会暂时恢复不了。”
亚梦的眼神一凝，脸上的神情顷刻间定格，低头之间一只复仇基地的匕首就已经破开空气飞出去，最后换来的是窗户碎裂的声音。
“反应力不错嘛，落雪大人。”亚梦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配合她受伤后苍白的脸色，有一丝病态的美。
落雪回头看一眼窗户的碎片，大惊着叫：“殿下，您这是干吗？”
“殇儿？”凌漪女王也不敢出来阻止亚梦，亚梦如今对于整个仙境的意义早已超越了她的公主身份。
凪彦和璃茉，以及在场的所有侍女都愣在原地。
“我为什么不能好起来，这不是要问你吗？暗允仙境进攻之时你不在城堡内好好辅佐母后部署，反而到前线偷袭我，这可真不是你的作风。”亚梦冷冷一笑，到如今背部伤口还有隐隐传来痛感。
开战之日，确实没有在城堡里看到落雪。
“不……不过是害怕躲起来而已，我惧怕战争，这怎么了。落雪为女王效力多年，公主殿下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为何就凭借这个……”落雪满脸不可置信，腿一哆嗦差点坐在地上。
有议论声起，落雪是侍女们信服的总管，关心别人尽心服务，现在怎会落个害公主的罪名。
“可能只是巧合，不能因这个就怀疑落雪。”凌漪女王也间接发表她的立场。
亚梦扬起下颚，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似的，淡淡开口：“既然为城堡付出多年，那我们就来谈谈多年之前的事，比如配合暗中指挥你的人，让我去到禁地飘渺幻境？”
凌漪女王神色一怔，别人不知道这件事，但亚梦是在她面前提过的。
当初有人以完美易容术假扮女王并潜入城堡，将亚梦引入飘渺幻境，让她险些在那里丧命。而在城堡一角，早已常年不用的杂物门是如何在落雪亲自掌管钥匙的情况下打开的呢。
凌漪女王也不相信有人能如此顺利地从落雪身上偷到钥匙。
“还有，我去边境那座山调查之前完全无异状，经过一次近距离捆绑，我可以说体内已免疫掉了已有毒素，可是你给我的那杯咖啡，里面加了些什么东西？如果不是咖啡里有毒，我是不会产生那样的幻觉的。”
落雪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怎么，还需要我把杯子找出来进行验查吗，我们现在已经掌握圣悔草的标本了。”亚梦渐渐起身，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
“您可以尽管验查。”落雪低头含眉，身姿看上去处于绝对卑微。
“以为我拿不出来吗？”亚梦幽幽地说，“其实从我问你你对那场战争的看法，你慌乱无比的表现开始，就彻底暴露一切了。你已经惊慌到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为女王已空的壶里添上新的饮品呢。”
“你在惊恐，你怕我发现你与正常的仙境子民的世界观不同，认知有出入。因为你的情绪，已经越来越不稳定了啊。”
“当年，我的甜心桔伊拥有占星能力，我能查看仙境所有人的星辰轨迹，现在回想起来，翻遍了所有，我没有找到落雪大人的。”
“我在战场上，用仙境公主特有的防护，能屏蔽开一切漠络仙境的、强度在我之下的攻击，这能让我专心对付敌人。可是那让我毫无察觉的偷袭，是怎么来的呢。很简单——漠络仙境混入了卧底，并且她在这里生活了很长时间，长久不使用法力，但她法力的气息随着环境的气息改变了，这让我识别不出来。可气息再怎么变，不一样的本质终究不一样。”
“要不是看我势如破竹的攻击对暗允仙境威胁太大，他们也不会冒险，让你来阻止我，毕竟能深藏这么久，你是不可以轻易牺牲的。”
四下一片死寂，没有人说话，因为凌漪女王依旧沉默着。
惊恐吗……是的吗……
落雪把头埋得更深，可唇畔却荡漾着微笑。电光火石之间，亚梦猛扑向她想要掰开她的嘴，但已经晚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仙境管家、女王的贴身女仆，要不是偶尔的任务，我会忘记我是谁的……”落雪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对蝶殇说，“是。我的确慌乱了，的确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因为最终的对弈即将来临，我对你们的诅咒也就越来越深重了……我是暗允仙境的人……被神诅咒的人。”
“但是公主殿下，你唯一说错的一点，你的伤并不是我造成的……我也没有能力偷袭你。”
“死到临头，还是嘴硬。”亚梦冰冷着眼神，血眸迸发出寒光，“你知道所有的真相。”
落雪眼神涣散过去，眼里是不甘心的笑意：“是啊，但没有人会告诉你的，落蝶殇。”
然后“砰”地一声倒地，就再也醒不来，她服毒而死。
凌漪女王眼里竟然有些湿润，她没想到的，这是她确实没有想到的，算尽一切算不到自己身边的侍女。
只有亚梦才清楚自己为何如此笃定卧底就是落雪，也只是亚梦才清楚为什么落雪会放弃否认的机会，承认并迅速自杀。
她感到了，令她不安的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