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地狱情仇录
43601100000062

第62章

右边墙角里躺着两个年轻的囚犯,正在用手比划着什么。他俩看见又进来一名犯人,也抬头去看朱卫琦。双方看着看着,突然,朱卫琦好象发现了什么,挣扎着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向其中一名囚犯扑了过去,双手摇着他的肩膀,大声说道:“啊!想不到你竟会在这里?难道你认不出我来了吗?”这青年囚犯是谁呀?不是别人,他就是日前遇见的走绳杂耍之江湖艺人凌凤翔。朱卫琦一眼就看出来是他,但他没有看出朱卫琦。因为朱卫琦刚刚受了酷刑,脸上、身上不是血痂就是血泡,青一块、紫一块,完全变了模样。等凌凤翔仔细一看:“啊!你……你不就是朱大叔吗?”

“是我呀!孩子!”“大叔!”凌凤翔一头扑进了朱卫琦的怀中,眼泪哗哗地滚了下来。朱卫琦心中十分惊奇,他把凌凤翔拉到一旁,悄声问道:“凤翔,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凌凤翔把那天买药回来,遇见苟义,以及苟义如何告密的经过先一五一十述说了一遍。朱卫琦恍然大悟,才知道是那一晚自己的疏忽,往屋外伸头暴露了目标,才遭到如此的结果,还连累了凌凤翔、春雪萍兄妹。朱卫琦急忙向凌凤翔说道:“凤翔,你兄妹二人救我一命,未曾报答,反而累你兄妹分离。那天上午,我被他们押上了汽车,立即被蒙上了双眼,也不知雪萍到哪里去了。来到这里还未见她一面,雪萍下落不明,我心中十分着急。”朱卫琦还把连日来所受的种种酷刑都告诉了凌凤翔。凌凤翔听罢心中万分气恼,同时,他想到自己青梅竹马、相依为命的雪萍妹妹。如今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便忍不住又流下泪来。朱卫琦又问道:“凤翔,你是为何被捕入狱的呢?”凌凤翔轻轻叹了口气:“唉,说起来真叫人气死!”原来,那天凌凤翔听苟义讲,押解二人的汽车朝济南方向开去,他就火急火燎一路朝济南赶来,准备到济南打探一下虚实,也好设法搭救朱卫琦和雪萍。一路之上,他晓行夜宿,翻山越岭,眼看就要赶到济南。这一天的晚上,天降暴雨,电闪雷鸣,凌凤翔投宿在一家山村小客店。一路的奔波十分疲劳,他倒头便睡。刚睡下不久,店中又住进了两个穿黑

衣之人,他俩被店主安排与凌凤翔睡在了一个房间。凌凤翔身子太乏了,一晚上睡得呼呼的,店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概不知。

第二天五更时分,凌凤翔悄悄起身穿衣,准备继续赶路。等他穿好衣服,回头一看,却见同房中的两个黑衣客人早不在床上。就在这时,忽然店后人声喧闹,火把冲天,许多人吵吵嚷嚷向这边走来。凌凤翔正在惊异,突然房门“咣当”一声被踢开,店老板带着几个持刀拿棒之人闯了进来,不由分说,一棒把凌凤翔打翻在地下,用绳子捆了就走。来到后院儿帐房先生的屋中一看,只见满地鲜血,帐房先生己死在地下,盛钱的银箱被人撬开,完全是一个盗财害命的场面。那店老板象凶神一样地冲凌凤翔说道:“凌客人,看你文绉绉的,好似读书知理之人,想不到你竟会图财害命,把这年过花甲的帐房一刀砍死!”凌凤翔一听着了急,跳着脚喊冤:“老板,我夜里睡觉从未出屋,怎能图财害命?如果不信,可把同屋住的两个弟兄找来作证。”可是他哪里想到,那两个穿黑衣(一矮胖一高瘦)的汉子这时候正站在人群当中。店老板冷笑一声:“作证?哼哼!作什么证?正是这两位先生告你半夜只身潜往后院儿,作贼行凶的!”“没错儿!是我们弟兄俩亲眼见他偷偷起身,潜到后院儿里偷钱,被帐房先生发现,他下狠手一刀把帐房先生砍死的!如若不信,搜搜再说!”这一说,众人顿时在凌凤翔身上搜了起来,果然搜出了几捆钱钞,还在他睡的床下搜出了一把带血的尖刀。店老板一见搜出了赃款和凶器,更是来了精神,对凌凤翔吼道:“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话说?”凌凤翔此时心中已经明白,定是有人栽赃,想把杀人盗钱之罪转嫁于他,金蝉脱壳、逃避罪责。想到这里,他定下心来,冷冷一笑:“哼哼!老板,你中了人家的计了!”“中什么计?”“若是我害的人,为何把杀人之刀放在我的铺下?若是我盗的钱,为何只有这几捆钱钞?难道你的银箱里就这几捆钱不成?”这一说倒把大伙儿说愣了,店老板也回不过话来了,那两个穿黑衣的人也是面面相觑,来了个蛤蟆看王八--大眼儿瞪小眼儿!

还是店老板有经验,他干咳一声,叭嗒叭嗒抽了几口旱烟对凌凤翔说道:“不管怎么说,有人告你,我们就送官发落,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人,到官府再说。”于是,凌凤翔被押进了这座大牢,说是等案子查清后再行发落。凌凤翔正在讲述,忽然,旁边儿那一个青年囚犯朝凌凤翔打了一个手势,张开嘴,用手往嘴里一指,然后起身朝牢门走去。随着牢门一开,一个老狱卒进来送饭。那青年囚犯从驼背老狱卒手中接过饭桶,先盛上一碗送给朱卫琦,也不说话,打了一个手势叫朱卫琦先吃,然后又给凌凤翔和另外两个囚犯盛上,最后才盛上一碗,他自己蹲在一边儿吃了起来。朱卫琦细细打量着青年囚犯,虽然衣衫褴褛,剃着光头,却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带着稚气的脸上,露出正直、纯朴的神色。他吃着发了霉的糠米饭,却象吃着大鱼大肉一样,嚼得津津有味儿!凌凤翔对朱卫琦讲,这个青年囚犯是个哑巴,又聋又哑,但很机灵,今年才十七岁。他原是这牢中专管送饭的小工,对囚犯极有同情感,常常偷偷地救济犯人。有一次,他从伙房里偷出几块羊肉藏在衣服里,去送给重伤的犯人吃,不想正碰上狱长查监,闻出了他身上的膻味儿,一搜衣服,搜出了那几块羊肉,被当场毒打一顿,从那再没捞着出这座牢门。他那送饭的差事也被刚才那个驼背老狱卒顶了。吃完饭,只见那哑巴把碗筷收齐,放进桶内,交给了老狱卒。然后他来到牢门的铁窗上,口中“哝哝呀呀”,手里比比划划,不知在干什么。凌凤翔对朱卫琦说:“他在向看守要水喝。我来了一个多月,和哑巴小弟交上了朋友,对他的哑语手势能看个差不多了,我们常在一起用哑语手势谈日本鬼子,他比划起来特别有劲儿,常用手势把日本鬼子比成大王八!”就在哑巴小弟哭骂看守的功夫,朱卫琦把凌凤翔叫到一边,低低地问道:“凤翔,这里的看守、狱长和狱卒知不知道我们早就认识?”“不会知道。你在鸭嘴镇因抢日本鬼子的枪被捕,我在山村小客店因‘偷钱杀人’被抓,而且我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他们每次审我,都是问我那天夜里如何杀的帐房,不是一回事,而且他们过去也不认得我呀!怎么会知道咱们相识呢?我们被关在一起那完全是一种巧合。”朱卫琦高兴地说:“既然如此,你就不要向别人讲起我们的关系,就连这里的犯人也不要讲。平时我们也不要坐在一起,也不要互相说话,你……能不能做到?”凌凤翔一听,这是干什么?两人失散了一个多月,刚好碰在一起,知心话还没说呢,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但是他又不便问,嘴里只好先应下来。于是,他俩就象谁也不认识谁一样分开坐着,谁也不搭理谁。朱卫琦把眼眯起来养神。那哑巴小弟奇怪呀!咦!他俩刚才还又说又哭的,怎么这一阵儿谁也不理谁啦?哑巴小弟用手比划着,问凌凤翔这是怎么一回事?凌凤翔心里话,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没法回答。他只好把头一低,不理那哑巴小弟了。把哑巴小弟急得呀,是吱呀乱叫,连眼泪都急出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