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平阳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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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不多久颉利可汗向大唐献马三千匹,羊一万只,太宗坚辞不受,但下旨要求放归所掠夺的中原人口。又领引着唐营众将士在教场演练箭艺,便当面告诫道:“胡虏犯我中原,历代皆不能所免。边境稍,身为一国之主便只知安享太平而忘了战备。所以一旦突然有了外寇入侵边关,无人敢抵御。今朕不会令汝等筑花池园林;但愿专习刀马弓箭,居闲无事,朕可为汝等禁军教师。突厥入寇,朕即为三军统帅出征--这样方保我大唐一方百姓平安,此叫安不忘危。”众将士无不拜服。于是每日朝毕,必在教场教习武艺,太宗亲自考校,严定赏罚之措施。有人说:“历代朝廷定律,兵刃至御驾前,例当处以极刑,今命将卒习射御殿前,万一狂贼行刺,为害甚大。”太宗微微一笑,道:“君王视四海为一家,全国人民,均是朕之赤子,朕一一推心置腹何患天下不服?为何把紫禁城中守卫兵将,先加猜忌呢?”众将士得了此圣谕,越是振奋,不到数年,十万禁卫尽成精锐之师。

太宗改元订旧制,创新仪,定功臣官爵,立长子李承乾为皇太子,召张元素为侍御史,提携张蕴古为大理丞,虚心纳谏,励精图治。转眼间己是12月底,诏定次年为贞观元年。到了元旦之日太宗率百官先朝觐太上皇李渊,然后京銮大殿受众臣朝贺。第二天,大宴群臣,命奏秦王破万人阵乐,太宗对群臣道:“朕昔日奉命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民间遂有人作此曲,今日虽未足以言文德服天下,但功业己成,未敢忘怀,朕所以命奏此曲。”封德彝马上起立附和道:“陛下以神武平定天下,文德何足比拟呢。”太宗道:“戡乱以武功,守成以文德,文武之道,各随其时,爱卿谓文德不及武功,未免失言。难道说以马上得天下,便可以马上治天下么?”封德彝碰了一鼻子灰,自觉羞赧,勉强坐下。再饮了几杯,方各散席,谢过了圣宴,鱼贯而出朝堂。

又过了半月有余,忽接到泾州警报,幽州都督王君廊竟与燕郡王李艺联兵造反了。原来,李艺自受封燕王,先后征战窦建德、刘黑闼二位山寨大王,累积有战功,被唐廷授命左翊卫大将军,甚是得高祖宠恩。于是李艺渐渐居功自傲,把朝廷上面的王公大臣,统己瞧不上眼,凡秦府中的僚佐部将,与他相遇,他更冷嘲热讽,令对方顿感窘迫羞辱。高祖唯恐他在京师滋事,且因突厥兵犯大唐边境,意欲借他威名,镇边守关,特命兼职天节军将,镇领泾州。及太宗登上皇位,升李艺为开府仪同三司左相,李艺因前时得罪秦府中人,心底很是不安,遂有意谋反,借着阅兵为名,调集军士。又诈言奉朝廷密诏,竟然领着5千骑兵,直奔幽州。幽州都督王君廊和刺史赵慈皓出城相迎。李艺领兵入城,便与二人商议,背叛朝廷,把幽州据为己有。慈皓佯装赞成,暗中却派遣快马飞奏,一面与统军杨岌,密谋诛杀李艺。太宗闻报,即刻命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两人,领了2万精骑前往征讨。王师方从京都出发,早已为李艺所知晓,暗地调查,知是慈皓奏请发兵,因而将他拘禁于监狱中。时杨岌己召集州军一万,于当夜凌晨左右,出其不意,攻入城中,李艺仓皇提枪上马拒战,竟大败而逃。于是抛妻弃子,只带了亲卒数百骑,投奔突厥。行至宁州,手下次第溃散,单剩了数十人,料想李艺不能再有他为,于是将其刺死,取了首级,献送京师。李艺夫人孟氏,被杨岌派兵拿下,严刑拷问,并放出赵慈皓。孟氏自言为巫婆所误。原来济阴有李氏女,自称能通鬼神,善相术治百病,辗转流落燕京。时值李艺家眷留在燕京,孟氏素来迷信,便召巫婆入见,问卦未来祸福。李氏女见了孟氏,便倒身下拜,极尽所能说孟氏有大贵相,他日必为天下母。孟氏信以为真,又令那巫婆给李艺相面,巫婆信口开河,说李艺红光露面,指日当有异兆贵当取得天下。于是李艺遂有叛逆之心,孟氏更是从旁怂恿,仓促举兵,即刻被诛灭九族。王君廊附谋叛逆,不守法度,太宗召他入京。他行至渭南,驿站小吏稍稍不恭,竟一刀将驿卒杀死,也向突厥逃奔,途中为捕吏所杀,传首级入京,家眷十余口即被削为平民,流放于西北边镇。

且说太宗知人善任,从谏如流,凡中书、门下及三品以上入内阁议事,必令谏官随着,有失错就当面规劝其改正。又命京官五品以上,更兼中书门下内省入相(宰相)者,每当召见,必亲问民间疾苦,及唐廷政事得失。不时下诏命众大臣荐举贤能,在朝廷臣均有荐引,独封德彝一无所荐举。太宗问及情由,德彝答道:“臣非不尽心尽力,但今未见有举国奇才,因此不敢妄意荐举他人。”太宗有些生气道:“君子用人如物,各取所长。自古仁君治世,难道能借才替代么?患在自己不能访求,为什么要轻视当世无国材?”封德彝无言可答,羞惭而退。左仆射(左相)萧禹素与封德彝相交甚是密切,曾经荐举其为中书令。每当太宗临朝,萧禹与封德彝在朝堂上议论国事,德彝未有新创议。及至萧禹己议决新案卷,方才吹毛求疵,随意指点数语,或且待萧禹退出朝堂,然后用他三寸不烂之舌加以驳斥。连太宗也堕入其圈套,往往变更前议案,不令萧禹闻之。房玄龄、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敬德等以佐命大臣居首功,得以升爵封邑。封德彝对着列位重臣格外巴结,所以房、杜诸位贤臣,也亲近封德彝,而疏远萧禹。萧禹愤愤不平,上了一本弹劾封德彝,反而有违皇上旨意。萧禹和陈叔达忿而上朝堂据理力争,皆坐不敬之罪免去官职。封德彝竟也封侯拜为右相。偏偏天不阼命,没多久他却生了一场暴病,呜呼哀哉了。侍郎官唐临才举报封德彝诸奸状,说他曾经帮佐隐太子及海陵密刺王而谋害陛下,因而太宗大动肝火,追削封德彝官爵,仍用萧禹为左相,忠奸方见分晓。

为防封德彝之复辙,于是太宗常常当面请教魏征,咨询军国大事,令他直言不讳。魏征感怀知遇,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太宗升迁魏征为尚书右丞,有人忌功而诬告魏征与众亲戚藏有私心,奉诏特遣御史大夫温彦博案验,查无实据。温彦博上奏太宗道:“魏征不顾形迹避众嫌疑,心虽无私,亦可当面训诫。”太宗于是令温彦博谕告魏征。次日魏征入朝堂,当面上奏道:“臣闻君臣上下同体,应当赤诚相待,若大家心存疑疑惑,诚恐国家兴衰难料,陛下僚臣们却不敢奉诏行事了。”太宗释疑道:“爱卿说得极是。”魏征又再拜道:“愚臣幸而事奉圣上,愿使臣为良臣,勿使臣为忠臣。”太宗道:“忠臣、良臣,有什么区别?”魏征答道:“古时稷、契、皋陶君臣上下同心,安享荣华,便是良臣;商朝末龙逄、比干面折廷争,身死国亡,便是忠臣。”太宗听罢心中大喜,赐绢五百匹以示慰勉……

一日早朝,太宗召集群臣,从容坐论天下时事,魏征亦在侧旁。太宗道:“朕闻西域胡商,购得夜明珠一颗,唯恐为他人盗窃,特剖腹藏匿于内。此事可闻听么?”群臣道:“是有此传言。”太宗道:“如胡商所为,人皆笑他爱珠亡身(爱财不要命);若官吏贪赃,帝王欲壑难填,即卒致身家两败,岂不是与胡商所作相等吗?”魏征随口答道:“昔日鲁哀公与孔子言,说某人一旦离家富贵荣华而忘了其糟糠之妻。孔子答称桀、纣俩昏君且破国忘身,比忘妻还加一等。这与胡商事亦觉类似也。”太宗点头道:“诚如爱卿所论。朕与众位爱卿须自知保身,同心同德,方免为他人所笑呢。”

太宗又问魏征道:“身为一国之主,如何为明如何为暗?”魏征道:“广听则明,偏听则暗。古时尧帝体察民情,所以有苗的罪恶国民皆知。舜帝明察秋毫,所以共、鲧、欢兜皆不能蒙蔽主上。秦二世偏信宦官赵高(指鹿为马)结果身首异处。梁武帝偏信朱异,饿死台城;隋炀帝偏信虞世基,也祸起萧墙惨遭勒死。可见一国之主偏听偏信,非危即亡,必须兼听而广开言路,近臣无法蒙蔽主上,下情就可随时随地上达了。”太宗点头赞同。紧接着又问道:“齐后主、周天元均重敛盘剥国民,骄奢淫逸,最终导致国破身亡;譬如食肉寝皮必自毙……”魏征道:“齐后主懦弱,政出多门。周天元骄横暴虐,残民害己也……”太宗亦感叹其为知心人。魏征独有胆略,常常犯颜直谏,即使逢着圣上发怒,亦必再三剖析其中道理,卒能启迪主聪练达。某一日,太宗偶得一只鹞鹰,置于右臂之上,逗鹞戏乐,忽见魏征匆忙入内奏事,忙将鹞藏于怀中。魏征佯装没看见,故意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半天方退出内殿。时间久了,那只鹞竟然蔽死于太宗衣怀之内。时值清明扫祖墓归来,魏征事毕复命,且上奏道:“闻陛下欲驾幸南山,己整装待发,何故迟迟不行呢?”太宗微笑道:“昨日原有此意,恐爱卿又来劝阻,因而中止。”魏征于是倒身下拜道:“遇臣怎敢胁制于陛下?不过职责所在,容当尽言,陛下能爱惜物力,遏制私欲,天下方可大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