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平阳公主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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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现在把时间回溯到数个月以前,地点是在齐州(山东省济南市)。齐州都督是太宗的第五子齐王祜。祜的生母阴妃的哥哥,也就是祜的舅父中,有一个叫阴弘智的,担任尚乘直长。尚乘局隶属殿中监,掌管车马。直长管理厩马,也管理驭者,正七品下。弘智是长安的京官,他看出太子承乾和魏王泰之间的暗斗,越来越激烈。群臣分为两派,血腥事件发生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不论谁获胜,一桩流血事件必将引起更多的流血事件,就是到了最后,他们的弟弟,诸王将面对危险。从以前的历史上是不难看出来。于是,他悄悄写信给祜,提出忠告。“你有很多兄弟,万一圣上龙体次安时,谁也难保会发生什么事。应多养壮士,做自卫的准备。”祜对舅父的忠告完全同意。史书上认为他本身就是属于轻举妄动型的人物。固然有这种倾向,但不能忘记他的处境。他有着身为庶子,难以言喻的悲哀。而且必须考虑到,史书对失败者往往苛刻一些。除了生母是皇上的宠姬,或皇子本身深受皇上宠爱,像第四皇子吴王恪的情形外,庶子和父皇之间,根本没有一般父子的亲情和关系存在。从小时候开始,除了元旦和天子生日、中秋节及其他特别的大典外,连见面的机会都很少,而且即使见面了,也保持丰相当远的距离,只是形式上的见面而已。再说,唐王朝的庶子,大约在十五、六岁之后,便独立成为新王府的主人,派到地方担任都督或刺史。遇到国家有大典的时候,进京参加早朝,一年中大约有一、二次,他们仅以普通官吏的身份,拜见父皇而已。他们兄弟之间,生来就有互相竞争的命运。他们的身世可说是孤独而寂寞的。此外,又有担任助手兼监视之职的长史,经常注意他们的行为,看看他们有没有引起地方民怨的行为,或反叛朝廷的企图。身为亲王,当然不可因过失而受到攻击,但也不能有过高的声望。拥有过大的声望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在这种冷酷的气氛中,孤独的亲王依靠外戚--母舅,也是自然的道理。从外戚来说,拥护有血缘关系的亲王,使他强盛,也等于增强自己的势力,万一时运来到,并非没有登上太子宝座的可能。如此一来,外戚也就跟着飞黄腾达。得到齐王同意之后,阴弘智立刻将妻子的长兄燕红信推荐给祜,祜很高兴,赏给他很多钱财,并要他秘密招募勇士。朝廷一向选择刚直之士为长史或司马作为刺史的辅佐官,通常是从五品--从六品,但亲王府的从六品下,派到诸王身边。齐王的长史,是以前担任吴王恪长史的权万纪。他就是首先向朝廷举发恪狩猎过于频繁,造成地方民众困扰,致使吴王恪受到处分的人。当时的太宗是又怒又悲。后来,他这种刚直的个性受到常识,被派来继续监视齐王祜。在权万纪眼里,齐王祜也沉溺于狩猎,并只知亲近小人。齐王祜的年龄不详,但他是魏王泰之后的孩子,所以同,可能和泰同龄或小一岁。总之,当时二十岁左右。血气方刚的青年,如果成天只知读四书五经,摆出一副圣人面孔,反而奇怪了。这样的人,不是身体病弱,就是像晋王时代,心里藏着某些问题。更何况,祜和恪同样都是杰出的武士,继承太宗善射弓、好狩猎的血统。都督也是徒具虚名,实权掌握在长史手中,所以也没有特别需要做的事情,有太多空闲的年轻人喜欢打猎,也是极自然之事。可是,权万纪就无法忍受,经常进谰,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在召募的壮士中,恪特别宠爱擅长弓箭的管君基和梁猛彪二人,经常和他们在一起。屡次进谏无效,权万纪便弹劾这两个人,赶走所有的壮士。祜又秘密地把他们召回,给予比从前更好的待遇。“只知狩猎,集合许多小人之流的壮士,整天胡闹。”这种行为终于外泄,被太宗知道,太宗就常常下召给祜,要他多多反省过错。权万纪因害怕自己不能完成任务,受皇上责备,便对祜说:“亲王既然听不进臣的谏言,臣除了进京向皇上报告之外,没有其他的办法了。”祜虽然心中不安,也无法阻止权万纪进京。权万纪到达长安之后,太宗立刻召见。他报告太宗,齐王还有可能改过。太宗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勉励权万纪道:“今后还要多多监督齐王。”以后,太宗也常常亲笔写信给祜,要他自我检讨。

每接到诏书,祜对权万纪的愤怒更增加一分。他认为权万纪一定在父皇面前说了他的坏话。总之,权万纪一开始就对他没有好感,甚至还有敌意。“是权万纪出卖了我,当面劝告我,私底下却向父皇诬告。我将来一定要报这个仇。”祜心里暗想。另一方面,权万纪也知道,屡次接到皇上的诏书,祜表面上呈上谢罪文,实际上仍然没有改变作风,甚至怀恨在心。权万纪心中也非常气愤。“愚臣告诉皇上他尚有悔意,可是他居然……”大致上完完全全正统刻板的人,有时显得心胸狭小、思想单纯。权万纪即如此。这种人一旦生气后,就会做出非常极端的事。对自己的好意不领情,反而心生怨恨,就

算对方是亲王,也绝不宽容。权万纪终于禁止祜出城,把祜的鹰和猎犬全部放走,并赶走管君基和梁猛彪,禁止他们和祜见面。

一天夜里,突然有大石块落入权万民的房间,他认为是君基和猛彪两人暗杀他,大为震怒,把他们二人及数十名伙伴,一齐逮捕下狱。并立刻将这件事上奏。太宗认为事关重大,派遣刑部尚书刘德威调查的同时,命令齐王祜和权万纪同时进京。祜大为恐慌,认为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办法了,便和燕弘信及他的哥哥燕弘亮等人,计划暗杀权万纪。在权万纪奉诏先离开齐州时,弘亮等二十余骑随后追去,乱箭将权万纪射杀。已经骑虎难下。王府有典军二名,统辖官兵。正五品上。恪立刻逼迫齐王府典军韦文振加入。韦文振不肯,趁机骑马逃逸。不到数华里,就遭射杀。王府的文武官员莫不吓得心惊胆颤,匍匐在地上,没有人敢抬头看齐王祜一眼。现在只有举兵造反一条路可走了。首先,伪造从一品文散官,地位仅次于三公的开府仪同三司,打开官库,以作为军费及行赏之用。然后,征集齐州城十五岁以上的男子,担任修缮盔甲和修筑城楼的工程。有许多官吏和庶民,抛家弃子,连夜逃亡。祜也没有办法阻止。皇上终于下诏,派遣兵部尚书李世绩,率领讨伐军直捣齐州。承乾决心造反,也是同年(贞观十七年)三月的事。李世绩是唐朝的名将,建国以来,屡次对外作战,建立了非凡的战功。他也是凌烟阁的二十四功臣之一,颇受太宗赏识。此次共有九州的兵马参加征讨,计有怀(河南省沁阳县)、洛(河南省洛阳县)、封(河南省开封县)、宋(河南省商丘县)、潞(山西省长治县)、滑(河南省滑县)、济(山东省平县西南)、郸(山东省菏泽县东北)、海(江苏省连云港市)等。太宗把写给祜的亲笔信托付给李世绩。“朕经常告诫你不可接近小人,不外就是怕引起今天这种局面。你生为贼臣,死为逆鬼。朕有这种不肖之子,真是上愧皇天、下惭后土……写完这封信,太宗已经为不肖子的命运流下了唏嘘之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