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崇碧想:去就去,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讲,还有什么火要发。
江青没有发火,而是很"亲热"地招呼他:"崇碧同志,快来坐。"--这个女人反复无常,像阴历六月的天气,高兴时挽起你的胳膊,一口1个老同志;发起脾气来捶胸顿足骂娘骂祖宗,开口闭口以"老娘"自居。
"昨晚主席找你去,都谈了些什么?""没谈什么。"傅崇碧轻描淡写地答一句。
"总不能啥也不谈吧?""主席问问现在北京两派群众组织的武斗情况。""哪有什么武斗?"江青对这个字眼儿有一种本能的反感。
"主席还问了问游街的情况。我都如实向主席做了汇报。""没有说别的?""没有。"傅崇碧已经有了些对付这伙人的经验。
"那好,走吧,到8号楼。他们可能在等了。"江清说着走出门。
"中央文革"的全体人马早已在会议室内等候了。周恩来正和什么人通电话,当江青和他走进来时,周恩来把电话挂了。
康生本不是打头阵的角色,今天,他破例先朝傅崇碧发问:"昨天的事情没讲完,今天你要讲个清楚、明白!"傅崇碧心中有底,一点儿也不着急,坐在沙发上,摘下头顶的军帽,没有立即回答康生的问话。
江青的脾气好了许多,语调也不像往常那样高,说:"康老问你,你就把情况讲出来,讲出来还是好同志。"傅崇碧把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不紧不慢地反问:"有什么不清楚的?""不要搞这一套,你想当死硬的保皇派是不是?"陈伯达又来威胁他。
傅崇碧端起茶杯,品了口泡好的香片,不理他的话茬儿。
"是谁让你这么搞的?"又是声色俱厉的质问。
"上边让搞的。""上边?哪个上边?"傅崇碧只顾自己喝茶。
康生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吼道:"你讲,你必须讲!不讲不算完!"傅崇碧真火了。他把茶杯重重地一放,大声说:"我讲?我讲什么?你们问主席去嘛!"屋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陈伯达焦急地问:"问主席?为什么问主席?""主席叫弄的!我讲上面,你们非要我说,你们问主席去吧!"紧张的气氛顿时转入缓和。
周恩来说:"你们这些同志,都不要激动嘛,有话慢慢说。"江青看着风头不对,急急忙忙改变议题,宣布:"开会,开会。"她指指傅崇碧,"坐下,你也听。"傅崇碧看着"中央文革"的几位,无一不像泄了气的皮球,有的瘫坐在沙发上,有的低下头装作看文件。他心中真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
傅崇碧走出"中央文革"的办公楼,周恩来跟了上来,说:"坐我的车走。"上了汽车,周恩来的神色很严肃。等汽车开出钓鱼台,周恩来问:"你今天是怎么搞的?"傅崇碧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说:"主席表扬你,说你做得好!"周恩来伸开双臂,舒展了一下身体。傅崇碧听到周恩来深深地出了口气,看到他脸上露出过去常见到的微笑。
事后,傅崇碧想:这事情,等于在毛主席那里告了江青一伙的状。他们要彻底"清君侧",不会允许别人接近毛主席,他们对不顺从自己的人不会善罢甘休。
要在革命原则下实现大联合1967年,"文化大革命"的烈火以要烧毁一切的气势,在长沙的大街小巷里燃烧着。各种各样的造反派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地在长沙举起了旗帜,什么"永向东造反战团"、"誓卫东司令部"、"红色怒火"、"万山红遍"、"工人红色造反者"、"东方红总部"、"东升战团"、"工联"、"高司"、"湘农"、"917联委会"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组织,一旦树起杆子,便浩浩荡荡,游街串巷,寻找"革命"的对象,各组织之间,一旦有某些观点不相合,便发生派战,进而发展到火拼。
鉴于"文化大革命"的这种发展状况,周世钊难于理解,特别是他眼见着一批又一批党的好干部无缘无故地被造反派揪着游街、批斗,心里很不是味道。在运动开展后不久,他曾写信给毛泽东,要求去北京见面,陈述他对于运动的看法。但毛泽东回信说,不必来京,问题总会获得解决的。周世钊知道在天下如此大乱之际,毛泽东一定是很忙的,也就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