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菲儿望着那紧紧拥在油纸伞下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噗”一声跪倒在地,泪又一次斑驳了那如玉的脸颊。
“你如此为他,值么?”残旧的木门猛然阖上,断了那屋外夹杂着寒冷的瑟瑟雨声,一欣长身影在地上拉下一道长影,低头注视着半跪着的菲儿,银灰色面具下那如炬的眸中尽是心疼。
“值。”菲儿暗咬下唇,缓缓站起身来,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可知他心中从未有过你?”欣长的身影依旧站立原地,瞧不清冰凉的银灰色面具下是何神情。
“一直都知晓。”如葱般的长指握入掌心,他心中无她,她又怎会不知,若非心中无她,又怎会一次又一次的将她送往公孙瑾的身边。可这样不加修饰的从别人口中说中,心还是刀扎般生疼。顿了顿,垂下脑袋,又继续道“他心中无我,可我心中却有他,也只容的下他一人。我的事,请你以后别再过问。”
长影微微一颤,许久才艰难吐出一字“好。”
待菲儿抬起头时,屋中已空无一人,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天色昏暗,细雨却渐渐变得缠绵。
“暖暖……”公孙瑾伸手轻轻环上墨子暖,似乎欲言又止。
“嗯?莫非王爷你还真想收房小妾?”墨子暖微微仰起脑袋,唇畔笑意正浓。
一道水迹从伞沿滑落,掉在公孙瑾的肩头。墨玉般的眸子深深望入那琉璃般的眸中,温润如玉“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屋内一灯如豆,微弱的火苗随着门缝中灌入的风猛烈的跳跃了下。
“暖暖,冷么?”公孙瑾收了伞,放在一旁,抬手轻轻哈了口气,拢了拢那冰凉的小手。
墨子暖缓缓抬起头来,嘴角铃起一道浅笑,轻轻的点了点头,秋夜本就凉,何况还下着雨,说不冷,那定是假话。瞧着公孙瑾捧着自己的手不断哈着气,心头一下就暖了许多。
“小心!”
公孙瑾一把搂过墨子暖,只见一道寒光自窗间而入,擦着公孙瑾的手臂,直落在桌前。
公孙瑾眸色一紧,冷眼瞧了眼窗外,却未追出去,他可不放心留暖暖一人在此,若是调虎离山之计那可就不好了。
“你没事吧?”方才眼见着那道银光擦着公孙瑾的手臂而过,也不知他受伤没有。
“没事。”公孙瑾撸了撸衣袖,只是擦破了点衣袖,未伤及皮肉。缓缓松了手,向桌前而去,冷冷的飞镖泛着寒光,一小页纸笺钉在镖头。
“会是谁想要我的性命?”墨子暖不免有些疑惑,究竟会是谁会想置她于死地。
“不是想要性命,是来报信的。”公孙瑾拔下镖,看一眼纸上那几个蝇头小楷,眉不由的一寸寸凝起。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墨子暖接过那片纸笺,只四字‘南齐沦陷’,心头不由重重一沉。也不知这纸上之事究竟是真是假,抬头望向公孙瑾,已微微失色。
“暖暖……”公孙瑾轻轻握了握墨子暖的双手,欲言又止。
“我们一起回去吧。”墨子暖在那墨玉般的眸中分明瞧见了波澜,不管消息是真是假,回去瞧过了才能放心。他不安心,她也不会安心的。
“暖暖,我……”说好同她在此终老,不问世事,若南齐有难,他又怎能在此安心度日。可对她,他总觉得是食言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白皙的手指轻轻抵在温润的唇间,她知晓他的顾忌,她确实不愿回南齐,可她也不愿看到他不开心。
公孙瑾搂了搂紧紧贴着自己的娇小身体,听了半夜的秋雨,毫无睡意。
天渐渐放晴,朝霞缓缓跃过地平线,却是清冷了许多。
好不容易向村长家借了匹马,王婶同凤儿小虎更是送了又送,只是未见菲儿,小虎更是哭着拉着暖暖和公孙瑾不愿离去,王婶好不容易才将小虎骗开,公孙瑾这才得空跨上马,一把扶上墨子暖在身前坐下,墨子暖临走还不忘嘱上凤儿“凤儿乖,好好照顾弟弟……还有菲儿娘亲,姐姐和哥哥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凤儿咬了咬唇,心中满是不舍,使劲的挥着手,“哥哥,姐姐再见。”
两道灌木夹道,马儿深一脚浅一脚的踩上那泥泞的小道,许是这村长家的马儿从未走过远路,才翻过一座山头,便气喘吁吁,步履越发的缓慢了。
“暖暖,我们在此歇下吧。”公孙瑾握了握缰绳,说着便翻身下了马。
“看来这马年纪大了,跑不动了。”墨子暖在公孙瑾的搀扶下下了马,轻轻的抚了抚那纯白的鬓毛,凑着那马耳轻声说道。
“莫非这马儿还听的懂人话?”公孙瑾笑着望着墨子暖贴着马耳说着话,更是瞧见了那马儿似乎不服气的跺了两脚。
“这个你一会就知道了。”墨子暖轻轻掩唇一笑,在公孙瑾身旁坐下。
“暖暖。”公孙瑾轻唤一声,在怀中掏了掏。
“嗯。”墨子暖应声缓缓抬头。
“这个还你。”公孙瑾将怀中掏出的物件轻轻戴在墨子暖的指间。
“你不是扔了么?”墨子暖一喜,那指间戴着的正是大哥送自己防身的指环。
“你的东西,我怎舍得扔,只是那时觉得你用不上,眼下,我却希望你能留着防身。”公孙瑾说着又在怀中掏了掏,“还有这个。”
温润的掌心中是一枚羽叶形的精致簪子,公孙瑾却不急着将簪子簪上,“暖暖,你可看好了。”说着两指轻轻捻上那羽叶处,墨子暖顿觉眼前一闪,羽叶划开处,竟是一瓣锋利的刀片,在日头下盈盈闪着寒光。
伸手轻轻接过,学着公孙瑾的样子轻轻划上羽叶,却不想丝毫未动,指间的力道不由又多了几分,竟仍丝毫未能启开。墨子暖只得满脸无奈的望着公孙瑾,莫非还得用内力催动不可。
“这样……”大手轻轻覆上那白皙的小手,按上指间,轻轻移动,那羽叶便起了开,低头望向满脸惊讶的墨子暖,唇角轻轻勾起一道浅笑:“这里面可是有窍门的,一则防着他人使用,二则防着无意伤了自己。”公孙瑾说着又轻扯下一根头发,在刀口上轻轻一吹,竟断成两节,墨子暖更是瞪大双眼,吃惊至极,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吹毛断发这等厉害的兵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