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丝竹声,源源不觉于耳,席正中,一女子轻纱翻飞,裙裾飞扬,舞姿曼妙,迎的众人阵阵掌声。
位于正席的公孙允明黄一身,精神矍铄,正微眯着双眼,瞧着席中轻舞着的女子,指尖有节奏的扣着龙椅扶手。
左侧墨子蝉今日一身淡紫色华服,更显得雍容华贵,望向正舞着的女子,满脸赞许。席间虽坐了众多王公贵胄未出阁的女子,公孙瑾未必能一一瞧见,好她在皇上那求的了让墨子蝶在众人面前献舞的机会。
右侧皇后花玉容淡金色的绣花长袍拽地一丈,繁复的发髻间凤钗闪闪烁烁,夺目无比,只是与这墨子蝉一比,便失了几分颜色。此时正淡淡的望着墨子蝶,转瞬便又淡扫一眼墨子蝉,朦胧的皱纹里竟像淡云中的月色,心中虽繁复的很,面上却不露痕迹。
一道轻纱自面上而落,墨子蝶盈盈浅笑,双眸徐徐向临着公孙允的席位望去,二姐早有交代,临着皇上那位置便是六王爷公孙瑾,要她好生留意。只是这一眼,便差一点便乱了舞步。
只见冰蓝色上好丝绸上绣着云纹,一枚羊脂玉发簪松松绾了几缕墨发,多数墨发便铺散在身后,带着几分疏狂。遂然丢开把玩了许久的夜光杯,缓缓抬起头来,孤傲冰冷的双眸似乎没有焦距,深暗的眼底充满了平静。浅浅望一眼那席中正轻舞着的女子,随即便又收回了目光,自斟自饮。
乐声渐止,墨子蝶心中一一记着二姐方才的提点,缓缓几步,在主席前站定,盈盈一拜“民女墨子蝶叩见皇上。”旋即又向两侧的皇后,二姐行了礼。
公孙允指尖依旧轻扣着龙椅扶手,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轻歌曼舞之中,墨子蝶脆盈盈一声,这才缓过神拉,连连道“快,快起身。”心中自是还惦记着久居深宫的太后的叮嘱,随即向身旁的公孙瑾望去,只见其只顾饮着杯中之酒,头也未抬,不由轻轻皱了下眉道:“六弟,这是墨家四小姐,墨妃的四妹。”
公孙瑾不急不缓,徐徐抬起头来,点头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漫不经心的神情落在花玉容眼中,脸上虽是未显露半分,心中却已是欣喜万分。
一旁的墨子蝉看在眼中,却急在心间,纤手悄悄伸向一旁的公孙允,不着声色的轻轻的扯了下那宽大的衣袖,“皇上,六王爷凯旋归来,不如让舍妹为王爷斟杯酒吧?”
“好好。”公孙允连连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墨子蝶碎碎几步,在公孙瑾眼前站定,未敢抬头,执着壶的手已不由有些颤抖,努力的平了平气,轻轻柔柔道一声“民女见过六王爷。”
只见公孙瑾头也未抬,只轻轻“嗯”了一声,席间不由发出一声轻笑。墨子蝶一炯,执壶的手一颤,从壶嘴倾泻而出的美酒径直洒在了杯外,清冽的酒溅落在冰蓝色的丝绸之上,公孙瑾似有些不耐烦的往身后避了避。墨子蝶一急,搁下手中的酒壶伸手便去擦那溅出酒水,宽宽的衣袖一下便将那壶酒打翻了,琼浆美酒瞬间洒落了一地。连连跪倒在地,不知所措的连声道“六王爷,民女该死……”
墨子蝉微微皱起眉来,这丫头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如此莽撞。径直走下席去,连连扶上墨子蝶,“蝶儿莽撞了,还望六王爷见谅。”
“无碍,娘娘莫须介怀。”公孙瑾缓缓起了身,摆了摆手道,瞧着墨子蝉扶着脸色通红的墨子蝶离去,一旁小太监利索的收拾了残局,这才又重新坐回。
本恼着的花玉容掩着唇差点笑出声来,瞧那丫头笨手笨脚的,她还以为她有多能耐。
“方才一点小意外,来来来,众卿家继续饮酒。”公孙允起身举起酒杯化了这一时的尴尬气氛。
一道清越悠扬的琴声骤然在席间想起,时而如黄莺出谷,时而如乳燕归巢,众人循声望去,碧绿的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皇上,那便是臣妾的表妹。”花玉容收回目光,双眸剔一眼一旁的墨子蝉,随即酿上柔柔浅笑向公孙允道。
“好好好,真是不错。”公孙允连连鼓掌,眼前这女子吐气如兰,温柔优雅,比墨子蝶沉稳了许多。边说着双眸又向公孙瑾望去,公孙瑾依旧沉着头,似乎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六弟与自己是一母同胞,自幼便感情甚好。自从那女子离开后,他便请缨出京,一战便是三年,不再问及男女之事。他这个当皇兄的还真怕他自此便不再娶亲,母后为此事更是心急如焚,这不一回京,便安排下了这相亲宴。只是六弟与母后向来不合,也只有他这个做皇兄的出面了。
公孙瑾缓缓抬起头来淡淡的望着不远处那抚着琴的妩媚女子,指间却不断在夜光杯上摩挲着,随即又散漫的像四周扫过,沉着脸似百般无聊。许是在外征战沙场怪了,早已不习惯了这宫廷中如此繁复无聊的宴饮,方才众人一一敬酒祝贺便弄的他有些倦怠。目光在公孙允身上落定,见其正与身旁的皇后说着什么,笑意绵绵。公孙瑾便悄悄往身后移了移,偷偷退出席来,他得出去透透气。
香凝苑外是若隐若现着丝竹悦耳,听着是那般的玄远,好不真切。自住进这香凝苑,只闻低沉的鸟叫虫鸣,从未听到过如此的热闹。
“小姐,外头好热闹,听说今日是六王爷得胜回朝,皇上在为他办庆功宴呢。”玉羽从苑门口回来,这些守卫除了不允许她们踏出苑门一步,其他待她们倒也尚好,平日里与她们相处倒也和善。刚阖上门转过身来,却不由的惊呼一声“五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往头上扎针了?”瞧着满脸是银针的墨子暖,玉羽双手抖的厉害,却又不敢碰触。
“没事,这一针两针压制不了这嗜睡症,我只得多下了几针。”墨子暖轻轻的摇了摇头,幸好大哥还交了她这应急的方法。早些便听玉羽说今日皇上为六王爷办庆功宴,想必出入皇宫的人定是很多,借着今日许是能混出宫去,她当然要警醒着点,好借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