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了祸的男孩由是惊魂未定,他捂着剧痛的脸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被踩烂的面具,啸风笑了笑,走过去向他伸出右手,微笑着说道:“什么了?独行侠可没像你这样胆小的哦,几个坏人就把你给吓住了吗?”
男孩抬起头怔怔的看了啸风一眼,搭着啸风的手站了起来,起来之后也不整理脏乱的衣裤,赌气的嘟着小嘴立在一边不说话。
呵!啸风发现自己天生对这种呆萌的小孩没有抵抗力,他半蹲了下来,一边给男孩拍去衣服上的尘土,一边劝慰道:“好了,下次小心点就行了,虽然人家是坏蛋,但是你撞倒人家在先,你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是……我撞到他又不是故意的……他不但打了我,还踩烂了我的面具……”啸风的劝慰一下子就摧毁了男孩脆弱的心理防线,委屈的泪水像大雨过后的喷泉一样,哗啦啦的就从两只清澈的大眼睛里喷射而出。
“所以哥哥说他们是坏蛋啊,坏蛋做了坏事总会有报应的,比如独行侠就是专门打坏人的啊!”啸风握起拳头比划着。
“哥哥你说独行侠会去找他给我报仇吗?”男孩收住了情绪,睁着一双大眼睛认真询问了起来。
啸风怔住了,想了好一会才找到了说辞,“独行侠只会找那些构成犯罪的坏人,那位哥哥虽然打了你,但是是你错在先,也只能说他脾气坏而已,除非他真的犯法犯罪,不然独行侠是不会去找他的,如果脾气坏的人,独行侠都要去对付,那坏脾气的人那么多,独行侠是不是要忙死了呀?”
“可是刚才你明明说他是坏人啊?”
“我……我是说他是还没构成犯罪程度的坏人,你也看到电视上说的了,独行侠对付的那些坏人,都是达到了犯罪的程度的,比如他们大多数都是毒贩,对社会产生了极其不良的影响,独行侠才会去对付他们。”
“可是,刚才也有人说独行侠会去找他的啊?”
“恩……哥哥这样跟你说吧,他们之所以会说独行侠会去找他,是因为他们对你做得太过分了,大家就都很气愤,人在气愤的情况下,就会说一些泄愤的话,比如你考试考得不好,你的爸爸妈妈很生气,说再也不供你上学了,但是都没有真的不让你上学啊,对不对?”
“哦……”男孩似懂非懂,眼眸子转了转终于安静了下来。
啸风舒了一口气,趁着男孩陷在他的话里暂时还转不过弯来,他摸了一把他的头发,就要离开,却在站起的时候一眼瞥见旁边地上躺着一包粉状物质的小袋子,再看一眼,立即觉得那东西应该是不同寻常的。
把它捡起拿在手上看了看,啸风向男孩问道:“这是你掉的吗?”
男孩看着粉包,思索了一下说道:“这不是我的,好像是刚才我撞倒的那个……那个哥哥身上掉下来的。”
“哦……”啸风突然两眼发亮,直觉告诉他,这一包东西也许就是他最痛恨的毒品。他用锋利的小指指甲,在塑料粉包上面轻轻的划开了一道小口,然后又把开了口的粉包移到鼻子前面小心的抽吸了两下。
果然,这不是毒品是什么?啸风突然面色阴沉下来,好比突然之间风云聚变,就差倾盆大雨了。
男孩疑惑的问道:“哥哥,这是什么?”
啸风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个自封胶袋,把毒品包放进里面,压好袋口的自封条,又把他放进了口袋里,这才转过脸来对男孩说道:“犯罪的证据!”
啸风向虚胖老大离开的方向望去,息壤的街道早已恢复了它熙熙攘攘的面貌,哪里还有他们的半点踪迹。他走到一颗树下四处观望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人注意到他,便拉开衣服拉链,从贴胸的口袋里取出一片金属性质的薄片,薄片看样子非常的精巧,啸风双手拿捏了一番,竟变成了一块轮廓分明黝黑发亮的独行侠面具,他满意的笑了笑,便把面具套在了脸上,接着他又像是跳踢踏舞一般,只见他两条长腿分别一踢一收的,鞋底便先后滋滋的冒出了一排黝黑的轮子。轮子把啸风撑得更加高挑了,啸风看了看自己的长腿,心想若是刚才的小伙看到了,会不会更加诧异了呢?
踩着高跷的啸风在穿梭了几个大街小巷之后,终于在人群中找到虚胖老大一行五人的背影,一架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停在了他们的面前,一保镖打开副驾车门,虚胖老大便拖着他圆鼓鼓的肚子坐了进去,保镖恭敬的关好车门,就绕到正驾驶室旁对着身着同样保镖制服的司机说了几句,司机侧过脸来看了看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老大,等到其他人都上车之后,便踩着油门向前开去。
街道息壤,车子并不能快速行驶,啸风索性滑过车子,走在他们的前面,几个保镖精气神都是异常的好,啸风一看就知道他们不是普通的保安,也就更加的肯定了他这一行的正确性,走在前面也好打消被发现的嫌疑,反正这个城市的地图他早已熟烂于胸,任你什么行驶,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前面是一个废弃而著名的港口码头,按劳斯莱斯的行驶路线,想必在这个码头上面将会有一个不小场面的集会。啸风立住身形,沉吟了一会,在身后的劳斯莱斯车灯照射过来的时候,他一个侧身长滑溜到路旁的草丛后面隐藏了起来。
废弃码头已经废弃了有二十几年了,之所以著名,是因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没有几个人敢到里面去。
相传,二十多年前这里发生了帮派间的厮杀,那天晚上两个帮派的人数相当,双方个个气血沸腾,上百把雪亮的砍刀明晃晃的照亮了整个码头,亮到就连高高挂着的灯泡都被比得暗淡了下去。相传战斗很是激烈,双方都是以血肉之躯力博至最后一刻,当警察闻讯赶到的时候,码头上早已死伤殆尽,警察刺亮的手电筒下遍地的鲜血汇聚成一条条血流,血流顺着地面流进躁动的海水里,海水染红了一遍。
相传从那之后,码头上就经常发生各种帮派之间的打斗,好像是约定俗成的这里就成了帮派之间解决矛盾纠纷的最后场场所。当然死伤人数也不会像那一次那么严重,有时是十几个,有时是几个,而最近几年比较少,一般都是一两个。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民间的老人们就有这样的传言,说那个码头每逢初一十五或者其他什么节日便有怨魂出没,如果有人不幸撞到,只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莫名的死去,他们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投胎所”。年经人们听言,自然大多一笑置之,但也绝不会为了显示自己先进的思想而去接触这个阴森的地方。
物流码头成了生命终结的场所,自然很快的就废弃了,当年的码头老板经不起一再的查封,甚至连上面的几十箱货物都懒得处理,就带着一家老小另存出路去了。
二十多年后,几十箱货物自然全部都被挖淘一空,剩下的是一推推经久糜烂的集装箱。
当年高高挂着的灯泡,如今早已换成了现代化的白炽灯,只是白炽灯似乎也是用了很久了,以至于也不什么清澈明亮了,白色的光线里总能感觉到夹杂着几丝昏黄的光线。
灯光下停有一辆轿车,轿车的前面,一个身材挺拔的中年男子双手交叉于身后,面朝着大海,似乎是在沉思。等劳斯莱斯停在他的身后的时候,他才悠悠的转过身来,只见他面容清瘦,却两眼烁利,身上的西装皮革简约大方,一看就知道是集团的一个不小的头目。
虚胖老大不等保安给他打开车门,就自行下车走到中年男子的前面,恭敬的说道:“坤哥,你来送我了。”
坤哥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子昂,不要怪我逼你离开,我们这一行不能存一点侥幸心理,如果让上头怀疑到你有可能暴漏,不用等到查证,你就会被处置了。”
“可是坤哥,我什么可能就暴漏了呢……我保证我没有暴漏一丝蛛丝马迹,那天……”
“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上头宁可错杀,也绝不会给警察去调查你的机会,”坤哥厉声打断子昂的话,然后从西装的内侧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继续说道:“这张瑞士银行卡里有八十万,钱不多,你拿着做点生意在外面好好生活,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子昂摇头晃脑的似乎是万分的不甘心,但还是无奈的接过了卡片,“坤哥,我走了如果上头追问起来,你什么办?”
坤哥笑了笑,说道:“放心吧,我有龙叔照着,就算追查到是我放你走的,上头也不会太为难我的。”正说着,远处黑暗无边的海面上亮起了一盏灯,顷刻之后,一辆游艇驶了出来,停靠在海口岸边等待着岸上的人。
“好了,祝你一路顺风!”坤哥最后给了子昂一个鼓励的拥抱,在他耳边低哝道:“记住,要做正经生意,生活平淡点不要紧,关键一定要好好的生活,知道吗?”
子昂眼含泪花,他突然挣脱开坤哥的拥抱,跪在地上狠狠的给坤哥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就朝着游艇走去,走了几步又兀自转过身来,看了看坤哥,又怔怔的看着这座璀璨的城市,良久他的眼泪终于还是滚落了下来,他盯着坤哥笑着说道:“坤哥,你就是我的父亲,我等着你来看我!”说着毅然的转身离去。这一次是真的诀别了,与在乎的人诀别,与这座城市诀别,与过去诀别,风吹动了他华丽的长袍,使他的身影被拉得异常的高大。
坤哥表面保持着微笑,心里却是难过不已,子昂的那句话,令他内心震撼,他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深厚的兄弟情义,他把他当做弟弟,却从来不曾想到他把他当做父亲一样的依赖。
眼看着子昂这一离去也许就是永别了,坤哥突然走上前去,正要开口说话,突然一声断喝从身后传了过来,“子昂,这就要走了吗?”
踩着溜冰鞋的啸风,犹如那踩着风火轮的哪吒,迅速的像一道闪电,几个反应敏捷的保镖刚刚回过神来,就已经被他巨大的冲力冲散开去,有人幡然倒地,有人踉跄后退,刚回过头来的坤哥大惊失色,赶忙伸手过去拦住就要从他身旁掠过的啸风,啸风脚底转动,一个回旋便绕了过去,等到360度的转身完美完成的时候,刚好滑到了子昂的身后。子昂这才从身后的躁动中反应过来,他惊疑的转过身,还没看到是什么回事,啸风握在左手的刀片,自右向左的划破了他的喉咙。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子昂,坤哥感到无比的惊愕,他不敢相信刚刚还唤他做父亲的人,转瞬间就倒地不起,突然一阵悲怆涌上心头,他掏出手枪,就要朝着站立在子昂身旁的啸风开去。
得手的啸风此时亦是处在内心的混乱之中,他越发的觉得杀了子昂已经超越了自己制定的杀人底线,子昂倒地之前惊愕害怕的眼神令他突然感到十分的难过甚至是揪心,他这么武断的就杀了他,难道是因为小时候的过节吗?
啸风混乱的思想着,还好他拥有着作为一个高级杀手应有的职业敏感,当坤哥手枪指向他就要扳动扳机的时候,他侧身一让,还是避过了那悲怆的第一颗子弹。坤哥刚要开第二枪,啸风已经把绕在腰身的一根细长绳鞭甩了过去,绳鞭绕住了坤哥的手腕,啸风用力一甩,第二枪就更加打不着他了。没等坤哥做出反应,啸风又是猛的一抽,坚韧的绳鞭拉着坤哥的身躯向前直扑,啸风却借着这个力道,咻的一声滑了过去,对面几个保镖虽然都是训练有素,但第一次直面那张冷峻的杀人面具,都不免心生忌惮,动作滞后那么半刻,啸风手中的绳鞭呼的就朝着他们的门面横扫过去,几人身手确实是敏捷异常,几个漂亮的侧身避让,竟都逃过了啸风这凌厉的一鞭,不过却也让出了一条道,就在他们避让的时刻啸风已经从他们身边一掠而过,等他们掏出匕首想要追赶的时候,啸风的身影已经投入了昏暗的夜色之中,从地上踉跄爬起的坤哥制止了他们,对着夜色里即将消失的身影拼命的开枪,无奈子弹没有一颗存得上啸风的身影,等啸风的身影完全消失的时候,坤哥的手枪套筒也已经后撤罢工,坤哥却没有停止扣动扳机,连扳了好几下才意识到子弹已经打光,他气愤的把枪摔到了地上,涨红的两眼对着隐埋了啸风的夜色好似要喷出火光来。
就这样,全程不到半分钟的时间,从独行杀手的出现到消失,从子昂不舍的诀别到生命的永别,好似奇幻似的,在这个久远的“投胎所”里,上演着它瞬间的变换。天空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白色的炽光灯应景的闪了几下之后,在漫天飘舞的雨丝的衬托之下,竟然散发出的全是昏黄的光线。
跪倒在尸首身边的坤哥无声的抽泣着,内心却在盘桓着复仇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