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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皇叔的番外

已是入冬,枝头枯枝残叶凋零了大半,只有花圃里他前两年无意中得来的茶花还开的如火如荼,艳红的很。近来无事就喜欢对着那些茶花看上大半日,手中的书卷也不知何时被人拿了下去。

“九爷,皇宫里头近日对你的事传的颇沸了些,恐怕再过些日子皇上会你采取行动的。”

他偏了头,见是刚从那个怪老头手上接过来的暗夜七卫中的一卫,名字好像叫槿药。是个不错的名字。

他笑了笑,那一笑,竟是比那茶花还要美上几分,小小年纪就已经出落的如此绝艳,恐怕再过些年头这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也就被他占了足。

东燕启,昭华的第九位皇爷,也是最小的一位皇爷。昭华的开国帝君老来得一子竟是压过了前面几个儿子,他虽排行老九,但前面并不是有八位皇爷,在皇宫中能安安全全长大的皇子还真是不多见。死的死,伤的伤,残的残,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想的入神,肩膀上突的一沉,槿药拿了件白色貂裘披在了他肩头,他转头见他紫色长裙坠地,稍带紫色长睫微微颤抖,不由失笑:“你这掩耳盗铃的方式真做的严密无风,女装穿的再习惯终是改变不了事实的。”

槿药倏然抬头,眸色微微一僵,随即扬唇笑的万物为之失色,“九爷说笑了,穿习惯了别人也就看习惯了。事实怎样没人会关心的,人们只会看到你愿意给的假象。”

黑色的眼眸闪过一丝诧异,颇有些无奈的笑笑,转首望着那枯枝残叶心里不免有点烦躁。东翟影对自己的身份一向都是讨厌的很,即便自己是他的亲生子,那又如何呢?他是昭华的皇上,一手遮天,他给个名分难道还会有人怀疑吗?原来,有些真相根本就不用存在。原来,有些假相如此的必要。

这一年他才十一岁,可这样的年龄在皇室就必须要有自保的能力了,更何况他还站在风浪尖口,多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看他的下场。

从出生以来他就知道自己是特别的,皇宫中每个人看他的眼神都流露出一种疑惑和怀疑,甚至连他那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父皇都用那么奇怪的眼神望着自己。他那时很怕父皇,父皇没有他想的那么年轻,相反他的父皇居然是老态龙钟。而她的母妃却是如此的年轻,年轻到张狂的地步。

大家都称母妃为“妖粟贵妃”,他一直觉得这个名字其实很配母妃,不论从外貌还是性格都那么妖冶,只是她的眼神太过冷硬,连对待自己都没有一丝融化。

他小小年纪就被困在阴冷的冷宫中陪着母妃度过了六个年头,他那时什么都不懂,空落落的庭院只有一个哑巴奴才打扫,每日见到的人也只有那个哑巴奴才和时常冷着脸的母妃。母妃不怎么说话,多数时候也就那么无神的望着自己。哑巴奴才更不用说了,连个啊字都吐不出来。

所以他在六岁年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过话,直到六岁那年母妃薨逝,他被接到宫外的府邸仍旧不会说话,那时分配到他府邸的夫子急的满头大汗,教了他整整一个月都没教他说个“啊”字。

直到有一日,有个长相清秀的男子手里抱着个婴儿误闯他的府邸,他的第一个字竟是跟着那个才一岁的孩子发出来的。

男人穿着灰色长衫,清癯的身子有种被风一吹就会倒的幻觉。小东燕启那日正端坐在书房窗户边看着夫子给他的四书五经,阳光从窗外洋洋洒洒照进来,冬日的阳光总是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在他快睡着的时候,耳边一声带着疑惑的咦字拉回了他神游在周公身边的魂魄。“这不是三王爷的府邸?”

四目相接,男子的目光有了短暂的停顿,他顿了顿,果断转身:“不好意思,在下找错地方了。”

咿咿呀呀的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喊成功牵制了那人的步伐。东燕启也探头朝他怀里望了望,是个长的粉雕玉琢的孩子,不知为何,东燕启总觉得那孩子讨喜的很,尤其是那双明亮的没有一丝污垢的眼睛,好似比那湛蓝如洗的天空还要干净几倍。

那双眼睛盯着东燕启望了望,然后不顾一切的伸出短手短脚一阵冲锋陷阵想挣脱桎梏,呜呜哇哇一通乱喊。男子皱了眉,转头看了看站在窗户边的他,然后看了看怀里不安分的小屁孩,突地扯唇一笑,眼里满是宠溺:“你这丫头,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么小就知道好色,看来以后得好好教教你佛学才好。”

男子禁不住她的乱蹬乱踹只好把她往他怀里送,但又不放心,对方也只是个屁大点的孩子,所以腾出手来围了圈势以防万一。

东燕启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又有点兴奋,她真的好小,抱在怀里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小小的拳头塞在嘴巴里,满眼欢喜的盯着他的脸瞧,嘴里不停的冒泡泡,重复而单调的发出“啊啊啊”。

他张了张嘴,憋了好久也吐了个“啊”字。他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发出了声音,由于长时间没开口,声音自是有点生涩难听的,但是他怀里的小屁孩似乎能听懂吧,高兴的揪着他的前衫直往他脸上凑,嘴里的“啊”声更加高亢嘹亮了起来。

一边的六丑看的哭笑不得,他还真没看出来这丫头生来就一色胚子。

东霓笙大概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初吻早在一岁时就给了她心心念念的九叔。满口哈喇子抹了小东燕启一脸,他却难得开心的笑了起来。

晃眼他五年过去,他也早已把那个教会自己发声的小屁孩忘在了九霄云外,要不是在被贬去池南壁的那一年去了三王爷府替小郡主过生辰,他大概再也记不起那个孩子了。

他在昭华国过的极其小心翼翼,比任何一位皇爷都要如履薄冰,因为他除却一个皇爷的头衔没有任何的势力可以依附,母妃生前根本能帮衬的人是没有,恐怕倒打一耙的人倒是不少的。他能安全的活到关去池南壁其实也是个奇迹了。

那个生辰晚宴上他才知道她叫东霓笙,一种霓火漫天笙歌起的华丽,一瞬间他觉得那个名字竟是如此的配她!相对于东霓笙那时的活泼单纯调皮,他早就练成了一副泰山崩于眼前也能泰然自若的微笑,至于笑里面有几分真几分假恐怕连他自己都已经不知道。

然,她却是如此的单纯,为了一个陌生人的遭遇就能哭个三天三夜,哭的眼睛红肿,如丧考妣般的悲痛,连他早已冷硬如铁石的心都为之一颤。

他想,恐怕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会如此为自己哭了,因为在他的心里总觉得眼泪是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说掉就掉呢。她母妃再不快乐再难过的时候也未曾掉过一滴泪,他在生死边缘徘徊无数次的时候都未曾有痛苦的冲动。

可她却躲在他的怀里哭的如此的酣畅淋漓,痛彻心扉。

那一刻,他却低着头望着她毛茸茸的小脑袋笑了。真心的笑。所以才会有不知如何表达的美。

等天下皆在他掌控中时,蓦然回首,却发现一切原来都在开始时才是最美好的。跌跌撞撞一路摸打爬滚,早在不经意间初衷都已不在。

又是一个寒冬,他却觉得格外的冷。一年比一年的冷,原来不止是身体的问题,还有心里的空缺。

雪山的路封了好几年,三年前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雪山脚下的村庄都一个个消失,全部转移阵地。东燕启在它周围转悠了大半年,也未摸出上山顶的头绪。这不禁让他有点恼火。

槿药有次忍不住提了句:大概是鬼妖的杰作。

拽在手中的长剑被他狠狠掼在地上,胸中的烦闷无处宣泄。半响他抚额叹息,“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在捣鬼,否则笙儿会一消失就消失三年?”

他气的不是鬼妖,他气的是自己。为何没有再宽容她一点,都已经对她宠到这个地步了,再宠她一点又如何呢?她不要他得天下他弃了天下不就好了?她不要他坐镇朝野他携她游隽天下不就可以了吗?为何偏偏那时固执的认为只要安定了天下一切都会好起来。

终是忍受不了没有她的日子,东氏的天下恐怕也要毁在他的手上了。可是那又如何呢?王侯将相早已不是重点。

雪山上的雪似乎比外面的雪还要白上一分,握在手中有种不忍亵渎的错觉。她低着头看了看,笑着对一边弹奏的雪涯道:“看,它现在不会触手就化掉了。”

十指如飞滑过琴弦,铮铮悦耳飘荡雪山上空,空灵一如既往洗涤万物污秽。雪涯冰冷如雪的容颜万年不变,连眉头都未抬一下,“他来了。”答非所问,东霓笙却是愣了一下,沉默了会才恢复如常:“你这琴声练了个把年头了怎的一点也不长进?曲子也可以换换,老那么一曲,听的我耳朵都生出茧子来了。”

雪涯冷冷眄她一眼,语气里多了一丝未及察觉的怒意:“我没让你听。”简直是对牛弹琴,一点风雅都不懂!

她刚才石崖上跳下去就听到远处雪山老头鬼哭狼嚎般的嚎叫:“臭丫头,赶紧来帮忙,你那相好的找上门来了!你让雪涯赶紧躲躲,掉层皮老头我可不管了!”

东霓笙一个趔趄狗吃屎摔趴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雪涯手指一抖,琴弦断了一根。霓笙抬头望了他一眼,抖了抖又望雪地里缩了缩脖子。雪涯生气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耳边果然想起不紧不慢离去的脚步声,霓笙在心里默默叹了声:真的是不紧不慢啊!不过,他还是来了。

她知道的,他回来只是,来的慢死了她生气了。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想要死掉了!

于是乎,雪山顶有个很恐怖的奸笑声一圈一圈的回荡,阴魂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