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在漆黑无光的房间里不断地来回踱步。黑暗中,他双眉紧皱,脑海里不停地在思量着到底是否出手帮助鬼门,沉默地表情,显得有些肃穆,这是他多年来未曾出现过的神情。
因为这件事十分地棘手,因此他不仅要考虑到自身,还得要考虑到白鹿山庄的众多弟兄,这些随他征战多年的兄弟们。
鬼手安静地坐在客椅上,在黑暗中注视着白鹿于自己身前来回地踱着沉重的步伐。
他似乎听到了白鹿焦躁不安的心声,于是闭上静静地倾听并等待答复。
对于此事,他不抱任何希望,但是他仍是决定要试一试,倘若白鹿答应了,那么鬼门的胜算便更上一层;如果拒绝了,他们也没有任何的损失,无非是多花了点时间罢了。
“鬼老弟……”这时,白鹿终于开了口,叫了一声鬼手,却又欲言又止。
黑暗中,鬼手注视着他的眼睛,明月里藏着些黯淡。
鬼手轻轻地苦笑一声,站了起来,凝视着白鹿的眼睛,带着些失望地意味,勉笑道:“白大哥,我知道了。”
“鬼老弟,你能理解我很高兴。我平生最害怕就是别人不理解我,所以你能这样想,我真的很欣慰。”白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鬼手的肩膀,表露出了惋惜的意味神情。
“白大哥,我也能理解你的考虑,说实话,小弟此次前来,的确是不抱太大的希望的,所以白大哥你拒绝了,我也什么好失望的。不过,还是要谢过白大哥你肯花这么长时间来考虑,着实不易,小弟在此谢过了。”鬼手说完,拱手便躬身作了一揖,表示敬意。
“鬼老弟,你且这般姿态。”白鹿阻止了鬼手的拱手作揖之礼,说道:“你我是多年来的结拜兄弟,曾一起出生入死过,经历过的事情便足以证明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繁文缛节才能印证的情谊。所以,你不必如此。”
“白大哥,这个礼是小弟我代鬼门对白鹿山庄的一个敬意,并无他意。”鬼手执意要做,于是便编了这么一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是却符合白鹿的心理。
白鹿捋须一笑,点头高兴地说道:“那好吧。”
鬼手作完礼后,已有要离开的意思。而白鹿似乎也察觉到了,沉吟片刻之后,说道:“鬼老弟,不知你此去离开,多久才能相见?”
鬼手听罢,心头微怔,诧异地凝视着白鹿,暗暗地苦笑一番:“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住白大哥呀。我要离开,他也已察觉到了……”
“白大哥,你且莫伤怀,这种事情有缘自会相遇相见,若是无缘,那便不要强求。所以,小弟此次离去,虽心底也是万般不舍,但是会坚信我们还会再相见的。只是那时不知是在何情形下相见的。”鬼手望着白鹿的眼睛,说道。
“我希望我们是友,而不是敌。”
“但愿如此吧……”
“保重,鬼老弟。”
“保重,白大哥。咱们后会有期。”
鬼手说完,身影已不在房间之内。漆黑的房间里,只剩下白鹿一人了。他仍旧没有将房间里的灯火点起,而是绕过长长的桌子,来到座位前,坐了下来。
此时,有风吹进来,将桌子上的摆放着书吹翻了起来。书页随着风“扑扑”的翻着,而白鹿却任由吹着,翻着,并无去理会的意思。
白鹿凝视着前方,漆黑一片的房间里仿佛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洞一般,深邃无垠,而其中最为闪光的,便是那双深邃而又有神的眼睛了。
整个房间里,只有白鹿的一双眼眸在泛着光芒,此时他在房中自言自语道:
“嗯…看来鬼门想要借助我白鹿山庄的力量来帮助他们达到一定的实力,以便于能与天心阁、邪月教这两个联合的组织对抗。哼,我白鹿虽阅书不多,但审时度势还是知道不少的。”
“休想利用我白鹿山庄的势力来作为炮灰,我白鹿第一个不答应。”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们打得越激烈,白鹿山庄获得的利益就越多。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个道理,我白鹿还是知道的。”
……
……
被拒绝后鬼手离开了白鹿山庄。
此时,他正站在山崖之上,凝望着白鹿山庄的那个方向,若有所思。
一阵叹息声后,鬼手离开了山崖,离开了白鹿山庄的区域范围内。
夜风吹过他曾伫立过的地方,发出呼呼的声音,呼啸而过,啸过留痕。
白鹿山庄巧然地避开极为寒冻的区域,处于北方与南方的偏南交界处,以至于现在已是十一月份了,白鹿山庄的温差却没有多大的变化,仍是平日如常。
夜间也是有些凉意的,而且这个时辰,庄内的人几乎都睡了。
明月高悬,散放光华。
亮如白昼般地月华散落下来,照的庭院内明亮。
而此时,还有人尚未入睡。与其说未曾入睡,不如说是没有想过要睡。
木行跃过高高的房檐,以极快地速度不断地在房檐上飞跃,白鹿山庄的地域实在太大,以至于房间也多得难以计量,所以木行才会这般不间断地跳跃起伏。
木行的目的是要到马场去。
白鹿山庄地域辽阔,养马是利益来源之一,所以在西面建了一个马场;有时白鹿山庄的庄主白鹿会骑着骏马,带着手下外出打猎,西面正好有一片占地极大的森林,那里的飞禽走兽亦是生存于此。
就在木行不停地飞跃好几座房子之后,不远处便传来一声马啸声。
木行心中暗喜,速度提了起来。
不多时,他便来到马场。四排马厩,八十匹马,有的闭眼站着入睡、有的在马厩里拍打着蚊子、有的则是抖擞身子,狂啸不止,……
月光下,木行径直地走到一处马厩,解开绳子,将马拉出马厩,回头望了一眼白鹿山庄,什么任何的情绪。
跨上一匹乌黑色的骏马,挥鞭抽之,骏马应鞭而啸,然后朝着西面的那片森林奔腾而去。
此时,高高的阁楼之上。
白鹿山庄的庄主站在阳台上,身旁站着一个女子。
木行头也不回的走了,女子心头忽然被掏空了一般,有些疼痛感,脸上却面无表情的凝视着木行的身影,直至木行进了森林,她才转身离开。
这时,白鹿背着手将她喊住,目光凝视着远方,说道:“你应该知道,像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对你有半点留恋的。”
女子停住了脚步,背对着他,说道:“为什么没有?”
白鹿说道:“因为他是一个浪子,注定孤独一生,所以他心中没有半点留恋之意,留恋使他止步不前,以至于他对于你没有任何的留恋。刚才你也看到了,他头也不回的就偷了咱们白鹿山庄的马跑了。”
女子没有回头,仍是背对着他,说道:“马不是他偷的,是留给他的。”
白鹿听到此处,脸色微沉,眉头一皱,转身过来,说道:“难道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吗?”
女子说道:“听了。”
白鹿问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女子转过身来,望着他的眼睛,说道:“因为我愿意。”
白鹿心头一沉,苦笑不已。
白鹿说道:“你怎么做是否值得?”
女子说道:“现在还不知道。”
白鹿说道:“要是你娘还在的话,就不能任由你这般胡闹了。”
女子一听到她母亲,神色忽然黯然神伤起来,低下头去,沉默了片刻。
女子抬起头,说道:“如果你当初不答应了天心阁的事,娘也不会病死,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白鹿愕然地看着女子,说不出话来,然后微微低下头去。
女子眼中躺着泪,转身离开了。
月光散落在白鹿的身上,显得有些落寞。
二十年前,他答应了好友林动出手帮助天心阁;而那时他的夫人梁氏染了严重的风寒,需要他的陪伴,也许会更好一些,可是他执意要去,而梁夫人因丈夫的执意而大病在床。
梁夫人打小身子骨弱,稍有不慎便会染疾,所以白鹿为此寻遍天下,为梁夫人救药,奔波与江湖和朝野,可是苦寻无果,而梁夫人的身子却是一天天的虚弱。
而那时恰巧正邪两派大战在即,白鹿山庄因好友林动而决定出手,助其一臂之力,于是不顾庄内的反对,执意出手帮助。
那一天,他带着白鹿山庄的三分之二的人前往秀歧宗,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的人则留在庄内,保护梁夫人。
离开的那天,梁夫人虚弱的握着他的手,有气无力地跟白鹿说道:“啊鹿,你不要去好不好?”
白鹿看着自己虚弱的妻子,说道:“啊叶,你是知道我的,我白鹿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不然怎能在江湖上立足?”
梁夫人说道:“好,好。你去吧。”梁夫人见白鹿也没有半点留恋不舍之意,于是无奈的顺了他的心意,说道。
白鹿高兴地握着梁夫人的手,说道:“啊叶,我就知道你能理解我的。”
梁夫人似是而笑地点头,没有再说话。
白鹿带着愉悦的心情离开了白鹿山庄,而梁夫人床头只有五岁的小女孩,他们的女儿,白灵鸽。
白灵鸽站在床头,一张可爱却苦闷的脸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娇声说道:“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爹很快就会回来陪娘的,一定。”不知她哪来的自信,在床头坚定地说道。
梁夫人看着她,一张苍白如白纸般的脸笑了起来,附和说道:“嗯,一定会的。”
待白鹿回来时,白鹿山庄已布置了场地,准备白事。
站在门口的白鹿泪流满面,脑海中浮现出离去时的画面,然而现在却面临这样的场面。
他已经崩溃了,在梁夫人的灵柩前痛苦地痛哭,撕心裂肺。
这一战,他折了兵又赔了夫人。
楼阁之上,白鹿凝望着远方,脸庞上流下了眼泪。
思绪忽然飘了回来,然后他擦干了眼泪。眼神中迸发出一股未曾有戾气。
“我一定要得到邪月剑!”他咬着牙,愤然说道。
……
……
木行骑马奔进了莫名地森林中去,起初他还以为穿过这片森林之后,便会到了大道上。
然而,他想错了。
这片森林有多广阔,白鹿是知道的;而木行却不曾知道,因为他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人生地也不熟。
深夜之中,茂密的枝叶将月光严密地遮住,抬头一望,根本看不到天空,只能看到枝繁叶茂的枝桠错综复杂般参杂在一起,像一把天然的伞,将整片森林遮蔽住了。
高耸地大树,过膝盖的长草,木行胯下的那匹黑色骏马在低头啃着。
跳下马背,木行看了四周的坏境,将马系在一棵粗壮的树下,自己则是在周围看情况。
因为长草过膝,道路已被遮蔽住,分不清哪里才是出去的路。
如果原路返回的话,又担心被白鹿山庄的人抓住。
虽然木行不怕白鹿山庄的人,而是怕给白鹿山庄的小姐白灵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一路上,他了解到了白灵鸽的家庭处境和经历。对其深有同情,因此对其照顾有加,但是没有任何的情感。
他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