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送他时,他一脸满不在乎的淡讽神情,可是在形形色色的精致礼品中,独独这条不起眼的银链,让他保留了十年。
回想起统考前那段日子,简直是活在地狱。
天天揪着她寒窗苦读,K起人来毫不留情,那些个日子最大的收获,除了课业上的外,就是肯定他的脚够长,踹起人来也很痛。
他总是这样啊——
对她不假辞色,出口从没好话,一张毒嘴损起人来杀人不见血,非得把她削到无地自容才罢休。
他的心,太难捉摸,一直到现在,都是。
他一向很懂得怎么打击她的自信心,有时,连她都忍不住自我怀疑起来:我真有这么差劲吗?
她一向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和他在一起,很难不自卑。他的出色与她的平凡形成强烈对比,摧毁她少之又少的自信。
愈到后来,她就愈肯定,这是他时时和她纠缠在一起的原因,要不,他明明很受不了她,干吗还要勉强自己和她来往?
她一直都知道的,这是她存在的使命,好花总要残叶衬嘛!她活该要让人物尽其用。
还记得最后一次被他抓来,强迫做完最后一张理化习题,在他大老爷“不满意,但勉强可以接受”的评论下,大发慈悲地放过了她。
她立刻用最快的速度收拾课本逃离,随意丢下几句:“拜拜、拜拜,不必相送,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联络!”
她的苦难到今天彻底结束,只要想到今后就能摆脱他,步伐就忍不住轻快起来。
“你倒巴不得甩掉我嘛!”他双手环胸,斜睨她恨不得插翅奔离的神态。
“那还用说!我就要去过我全新的生活了,交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过我灿烂的高中生活,再也用不着看你那张臭屁嘴脸。反正,没有你的日子就是彩色的啦!”愈想愈兴奋,考不考得上好学校已经不重要了。
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默地目送她离去。
那是中考前,他们最后一次的对话。
那时,她是真的觉得言仲夏讨厌死她了,所以熬到毕业那一天,能够摆脱掉这个老挑她毛病,将她贬得一无是处的毒舌班长,她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人算不如天算。
用这句话来形容言仲夏当时的处境,相信任何人都不会有异议。
就在中考前的一个礼拜,言仲夏忽然患了重感冒,高烧不退,整天昏昏欲睡,食欲不振,脸色苍白得吓人,差点急白了言孟春的发。他日夜不休地守在床边,不敢合眼。
一直到中考的前一天,他都还是先吊过一瓶点滴,才能勉强赴考场。
送他进考场前,言孟春欲言又止:“仲夏,你——”
他笑了笑,“没关系的,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