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还听说潇湘阁有位新进妓女摘下花魁后,曾趾高气昂地说:除非邵青耘买下她的初夜,否则她绝不卖身。结果可想而知,从此邵青耘再不上潇湘阁,还刻意绕道而行避开那门口,觉得没面子的花魁在前两天终于火速地(自暴自弃?)嫁给一名乡下土财主,远离京城去了。
这自然又是一笔风流债。
她熟识邵青耘多年了,他当然不是一直都这么清心寡欲的,从他十四岁初次舍弃童子之身起(顺道一提,她可是好好地品尝过了),他也在这烟花柳巷中欠下过无数风流债。
只是突然有一天,原本夜夜流连在此的他,鲜少再现身于这巷内,她还道是他有了心爱的娘子或小妾,专心地在家中陪伴情人去了。没想到将近一年前,他再度现身于烟花巷内,玩遍所有青楼,也因此赢得“天下第一负心人”的封号。
只是她晓得,这个美公子已和从前逍遥自在的他不同,这回他活生生像在放逐自己,颇有种“入俗世”却“出家”的感觉。
个中因由引起她极大的兴趣,经她再三打探,渐渐得知他这长达十几年的“故事”,更是惊奇不已。
虽然看过不少人情冷暖,也听了不少形形色色的故事,她还没听过像邵青耘的“心上人”那样固执的女子,也没想到邵青耘会是如此深情的痴情种。
他说得是,那名叫芝娘的姑娘很傻,傻得把自己的幸福拱手让出。然而在她看来,陪芝娘玩这个游戏,苦苦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的他,也很傻。
两人都在做傻事,却没有谁能为他们解开这难题……
所谓的“咫尺天涯”,怕是比“两地相思”要更苦吧?明明自己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却不能碰、不可碰,尤其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心中的情意,这是活生生的地狱。纵使同样的苦芝娘也在吃,只是女子的矜持像水,男人的煎熬可是一把烧不完的火啊!
“邵爷,您府上又派人来催您回家喽。”门外百花楼的马夫照例上来通报。
女人笑了笑。“瞧,您的冤家多关心注意您,不管您在哪一间花楼里,她派来的家丁总能正确无误地找到您,请您回家呢!人家也是花了功夫的,您少在这儿撒娇,快快回去让人安心吧!都快晌午了。”
青耘懒懒地起身,下床套上鞋说:“我知道,我待在这儿碍你的眼,我走就是了。”
不介意他的挖苦,女人替他取来挂在架上的外袍,细心地服侍他穿上,边说:“你这样整日满身脂粉味地回家,她都不会说话吗?”
“说话?我可是个少爷,岂有奴才说话的分。”他拍拍衣袖,掏出银子递给她说:“多谢你的招待了!婉姐儿。”
“还会上门点我这半老徐娘的牌,也就只有你了。”笑了笑,摇摇头说:“只要我哪天没发痴,突然想通嫁给哪个老鳏夫,你在我这儿永远是贵客,尽管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