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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女人不忠的故事流传甚广(2)

温和而开明的乔叟在薄伽丘的故事基础上,对这部传说文章作了极好的处理,也增加了一些自己的观点。他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对中世纪的厌女癖了如指掌。他甚至在长诗《善良女子的故事》的序诗中,对翻译了《玫瑰传奇》一书以及克丽西达的故事而表达了歉意。更有甚者,在巴斯的妻子这个人物的性格塑造上,她对教会的禁欲宣传巧妙地进行了回击。乔叟用爱情信仰的笔调对克丽西达这个人物所作的精心描述,比薄伽丘更为古老过时,但他却挖掘了心理学的深度。他向我们展示说:克丽西达这个人物太易受诱惑。在他的笔下,潘达勒斯是一个十分敏锐狡猾的人物。开始时他运用娴熟的策略,将克丽西达的注意力引向特洛勒斯,她容忍了潘达勒斯将自己渐渐地引进爱的陷阱,并且最终爱上了英俊的骑士。她使这种行为合理化,并假装不知事情会发生到什么地步。开始她坚持说自己只允许他在远处祟拜她。一旦相遇后,他俩之间的关系也只停留在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程度上:最后潘达勒斯施展了一系列手段将她慢慢地引向与情人同床共枕时,她很高兴地让事情任其自然发展。在将她匆忙送回希腊阵营以交换安提那时,她仍然真诚地相信她会忠实于特洛勒斯,并会设法回他身边。然而她的意志从未十分坚定,当她父亲拒绝让她去时,她便写了一些信,信中满是空洞的许诺。就像她会被潘达勒斯说服一样,花言巧语的迪奥米兹又征服了她。长诗中有好几处叙述了促使她不忠的因素。她一个人置身于异帮人之间,只有含垢蒙辱的父亲作伴。迪奥米兹是个巧言令色的英俊斗士。她又一次被她的花言巧语说动,并与之了却床第之欢。但是必须记住,她是双方阵营中男性当权者的人质。

尽管特洛勒斯及克丽西达都曾发过他们会为爱情而死的山盟海誓,尽管他们又是流泪,又是昏厥,他们中谁也没有为爱情而死。克丽西达的浪漫精神难以承受在独裁主义的男性社会中每时每刻承受到的压力。乔叟用幽默和古怪的迂腐笔触来描写传统的斯文爱情,几乎达到了客厅喜剧的效果。他很清楚地指出,他没有天生的歧视女性的压抑感,他是爱情信仰者的代言人。他对克丽西达这个人物行为的详尽分析清楚地表明了她是顺从型的人物。克丽西达是那个时代的产物,她只是太有人性了。

即使这样,乔奥还是为写了她的不忠而感到歉意。

恳求一切温柔美貌的女性,

不是因我写了克丽西达的不忠

而对我生气,

你们在其它书中也可读到这些内容,

如果你们愿意,

我更愿写忠贞的皮那洛普,

以及善良的艾尔塞斯特的故事。

从奥维德到行吟诗人再到乔叟的文学传统揭示了这样一个事实:富有文学天才的作家有时在描写女性时体现了比压抑失衡的教土和神职人员更为文明的观点。

在乔叟的长篇叙事诗《特洛勒斯和克丽西达》中两种传统发生了冲突(薄伽丘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也有这种冲突)。诗的第一部分克丽西达是个举止高雅的理想人物,而到了最后,她重又恢复了贝诺德·圣特一莫尔塑造的永恒的妓女角色。

□克丽西达再堕深渊

另一个富有天才的作者,苏格兰诗人罗伯特·亨利森又续写了这个故事。他详尽地描述了克丽西达负罪心理的悲剧,然而他却又强调了克丽西达的不道德的一面。薄伽丘与乔叟都以特洛勒斯的死作为结束。他们都力图用尽可能同情的笔触描写克丽西达。亨利森的气质完全是中世纪的布道者。尽管他在长诗《克丽西达传》中有了古典的神学工具,他的作品中颤动着对死与腐败的恐惧。在亨利森生活写作的十五世纪的最后二十五年里,那个创造了死亡舞蹈、高喊反对罪孽、描绘地狱恐惧的同一个灵魂仍然在北方徘徊。尽管他写的是高雅的题材,然而在感情上,他始终是教士阵营中的一员。从这种不合时宜的混合体中,他成功地使优郁、悲剧的效果强化达到了高潮。情诗的作者们尽管描述了克丽西达的不忠,但却并没有惩罚她。只有亨利森才用了艺术形象挖掘出故事中潜在的男性敌对意识。

故事的开头,他写道:迪奥米兹对她厌烦了,他又转而迷恋上了别人,将她赶了出去。

她绝望地来回徘徊。

有人说,她是到法庭去了。最后她到了父亲那儿。她父亲将她带了回来。她在悲哀中进入了爱神丘比特的神殿,指责丘比特在她的脸上播下了爱的种子。

然而现在,哎呀!那种子被严霜冻死,

我被情人遗弃,一切都完了。

就如中世纪众多诗中的主人公那样,然后她梦见丘比特将以神的形象出现的七颗行星:农神土星、主神木星、战神火星、太阳神、爱神金星、水星墨丘利、月亮女神召集到面前。诗人对七位神都作了详尽生动的描绘。克丽西达在天堂的法庭上被控亵读了丘比特,行为“不贞”、“好色”。由于她触犯了爱神,农神用寒光闪烁的魔杖轻轻地击了她一下,下令立即对她进行惩罚:

让你永远失去美貌,

失去洁白的肌肤,

荒淫的血液,以及金色的秀发。

又说道:

令你一贫如洗,难以生存;

你当历经磨难,死于行乞。

随即月亮女神用了最令人恐惧的言词说道:

我要让你那晶莹透彻的眼睛布满血丝,

将你那莺歌流啭的声音变得嘶哑难听,

用黑色的斑点布满你那贪欲的玉貌,

你的脸将变得苍白而粗粮。

邪恶的克丽西达醒来后发现所有这一切都成了事实,她成了麻风病患者。她和父亲都为这残酷的惩罚而哀恸不已。尽管她已变得丑陋不堪,由于她出身高贵,最后还是被送进了城外的一所医院。亨利森笔下的克丽西达对自己的悲剧发出了悲哀而绝妙的感叹:

唤,特洛伊和希腊的美女们,

都会看到我的凄惨处境,

谁能理解我的厄运和不幸?

谁能消弭我的劫难?

你们要小心,灾难随时都会降临!

想想我吧!也许你们会遭遇和我相似的命运,不管你们现在怎样神气活现,趾高气扬。

她每天拿着麻风病人的铃和杯子去乞求施舍。有一天,一队刚从城里成功地突围出来的特洛伊骑兵从这儿经过,率领部队的军官恰好是特洛勒斯。他朝处境凄惨的麻风病人看了一眼。于是她向他瞧了一眼,

他眨了下眼睛,突然觉得脑海里浮现出似曾相识的容貌。

他的脸色霎时变白了,

浑身颤抖了起来。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向对方打招呼。

特洛勒斯将一个装着金子的小包扔向她的裙兜。

然后骑着马离开了,没有说一句话。

克丽西达陷入绝望之中,不久就死去了。在留给他的遗言中,她说已将他所赠的一个戒指还给了他。特洛勒斯听说了她的结局后,悲伤地埋葬了她。亨利森这样结束:

尊敬的女土们,

在这首短小的叙事诗里,

我给你们提供了借鉴与教训,

你们当切忌在爱情中掺杂谎言和欺骗。

亨利森在艺术上取得的悲剧效果超过了温和的乔叟从心理学的角度来看,这种形象化的敌对心理,戏剧化地表现了所有夜叉鬼怪的聚会,都潜藏在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早期的男性潜意识中,就如亨利森用麻风病来毁掉可怜的克里西达那样。

由于亨利森在模棱两可的前言中说到他读了乔叟的作品,然后似乎又提到了另一部续完这个故事的书,所以《克丽西达传》被认为是乔叟的作品。尽管两部作品在风格与格调上迥然有异,然而这本书仍然几次与乔叟的《特洛勒斯与克丽西达》印在一起,作为前部诗文的后续。《克丽西达》所刻划的十六世纪的克丽西达的形象变得愈来愈堕落低下。如果乔叟在天之灵得知他被牵连进去的话,仁慈的乔叟一定会大为惊讶。斯克尔顿提到过克丽西达的坏名声,特伯维尔在1567年写的诗中强调了克丽西达淫荡好色的本质,许多其他怨言与叙事曲对这个观念的形成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有些作品甚至将她与特洛勒斯的性行为视为是男女乱交。

□莎翁戏剧中的克丽西达

这个主题在剧院也很风行。1515年演的戏没有幸存下来,另一场1582年的戏也同样如此。当莎土比亚写《特洛勒斯与克丽西达》这个剧本时,当时的情况使得这部剧本没有乔叟写的同一主题的诗剧开明进步。首先那粗俗的刻板人物形象的风行,显然使他受到了影响;第二,他的作品表现的幻灭,要求克丽西达这个人物形象是不忠女性的象征。特洛伊战争是为一个妓女而引起的。自私而愤怒的英雄们互相之间争斗不休,而赛特斯便对他们发动了突然袭击。甚至艾彻勒斯战胜了海克特这一事实也被野蛮地描述了出来。当海克特脱掉头盔,坐着休息对,尽管他提出自己没有武装,艾彻勒斯还是毫无骑士气概地将他击倒了。

特洛勒斯对这种没有英雄气概的战争形式持反对态度,甚至对要求放弃海伦、缔结和约这一明智的建议也不赞成。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全剧结束时,他与戴着头盔、戴着克丽西达的手套的迪奥米兹在决斗。

由此可见,这个情人的故事被作为普遍存在的堕落、腐败象征。莎士比亚对克丽西达的心理并不十分感兴趣。从一开始,她便被描绘成一个快嘴利舌、工于心计的人物。在她与潘达勒斯恢谐而尖刻的对话中,她假装鄙视特洛勒斯,但是在旁白中,她解释道,这只是出于实际需要。

可是我得保持距离,因为女人是天使。

并祈求:事情要做得成功。

潘达勒斯是一个下流的偷看者,他从窥视别人私通中得到满足。克丽西达第一次见到特洛勒斯,便直率地承认她随时愿意与他同枕共眠。在希腊阵营中,她很轻松地与敌营中渴望吻她的贵族们反唇相讥。尤利西斯对她作了概括性的评论:

内斯特:这是个才思敏捷的女人。

尤利西斯:呸!去她的!

她的眼睛、脸庞、嘴唇都会说话,

甚至连她的脚也会说话;

她那淫乱的灵魂时刻留意着

她身体的每一个关节和动作。

咳!我们遇到了如此圆滑善辩的利嘴。……

在迪奥米兹向克丽西达乞讨特洛勒斯给她的手套这场戏里,莎翁稍许用了点同情的笔触。她犹豫了一下,收了回去,然后才给了他,同时不无痛苦地说:

这是比你更爱我的人的东西。

莎士比亚以贝诺特诗里出现过的那种具有讽刺意义的历史预见性,突出地强调了他将克丽西达作为象征的意图。薄伽丘承认了这一点,乔叟重复了这一点,而莎土比亚再一次运用了这种意图。

如果我是虚伪的……

让他们说去刺穿那虚伪的心,

象克丽西达那样虚伪不忠。

又说道:

如果她克丽西达离开特洛勒斯,

让她的名字成为虚伪欺诈的王冠!

如果我们考虑到一些中世纪重要的著作是怎样相矛盾,中世纪坚持了“马那”的古老的矛盾性这一点便十分清楚了。比如安德鲁神父写的一本有关斯文爱情的小册子的前部份写的是色情宗教,而后部份写的就是厌女癖的主题。

基洛姆·德·洛利思在《玫瑰传奇》的上卷中,用讽喻方式叙述了斯文爱情,而让·德·梅思在下卷中却攻击女性。最后,乔叟笔下的克丽西达具有丰产女神和阉割人的地母的双重分裂性格。然而在文艺复兴时期,只有克丽西达形象的黑暗的一面保存了下来,占统治地位的男性强化了这个欺诈不忠的形象,并将这种罪名毫无理由地强加在所有女性身上。事实上直到现在,还有很多关于女人不忠的故事在流传。这与我们仍处在男性主宰的社会不无关系。直到男女两性平等的时候,这类故事才可能销声匿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