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语
一个艺人能够做到姣、靓、型、寸,男又得女又得,这才算是成功。
张国荣曾在演唱会上这样说。所谓“姣、靓、型、寸”,体现的不独是张的男身女相与雌雄同体,同时更流露他对自我阴柔特质的自信和肯定。尽管张的性别易装、抑郁症、自杀、同性/双性恋的身份等曾备受香港传媒的扭曲和攻讦,但仍然无损他作为一个酷儿表演者的艺术光彩,甚至可以说,张的存在,挑战了社会单一思维的道德尺度,也测量了大众对性别的接收和容许程度,借用达明一派的曲目以作比喻,张是一个“禁色”的圣像(icon),在性别开放、多元的空间和世代里总有他存在的位置。他的身死,令他生前的争议与对衡刹那变成“传奇”,环顾香港及海外的华人地区与流行文化的历史,张的性别越界与艺术境界至今仍无人能够继往开来,但他的努力开拓,却为后来者打开禁忌的缺口和突破的空间,他的成就得来不易,在重重关卡的社会舆论下与道德隙缝间步步维艰。可以说,张的现身,搬演了香港一代camp的文化,带领受众走入阴柔的年代,体验性别再造的潜能,借用林夕为他填写的歌词《我》作结:
谁都是造物者的光荣
不用闪躲为我喜欢的生活而活
不用粉墨就站在光明的角落
我就是我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张国荣曾经不只一次地公开表示,林夕为他撰写的《我》包含夫子自道、向外宣言的感怀——“造物者的光荣”、“站在光明的角落”——都显示了他的立场,尽管传媒骂他“爱扮女人”、“是弱者的表现”,但张国荣从来没有后退或妥协,他依然为自己“可男可女”的高度可塑性散发骄傲,为香港电影和舞台的演出寻找可以上下游弋的空间。正如英美的前卫歌手大卫·鲍伊(DavidBowie)与乔治男孩(BoyGeorge)宣称,他们的“性别易装”是表现男性天生本有的阴柔特质,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变换成女人,而是要用男性的身体试练“衣饰”千变万化的可能,再者,“男人穿裙”无论在西方的传统还是东方的风俗习惯里都一直存在,是自然的穿戴,实在不必大惊小怪。其实,我们应该庆幸有张国荣这样的表演者,他的歌衫魅影,不单为香港的演艺文化增添了万紫千红的叛逆姿彩,同时也让他的艺术成就连接世界的版图,他是继英美的大卫·鲍伊、乔治男孩以及日本的泽田研二等之后充满迷幻色彩的艺人——他的“男身女相”是颜色不一样的烟火,璀璨夺目;他的“雌雄同体”是造物者的光荣,仪态万千,而且相信总有他照耀的性别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