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一个孩子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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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面对儿子的请求(2)

曾经多次想逃出工作室,但最终我没有,仅仅是因为管带一个鼓励的眼神,一声温馨的问候,一个慈爱的微笑。我觉得,我没有任何理由去辜负所有爱我的人,就像鱼不能辜负水,叶不能辜负根。

在淮安呆久了,才觉得这里好。她没有上海的繁华,没有成都的喧嚣,却多了一种和谐的气息。我想,这可能就是这个小地方可以造就一位伟人(注:指周恩来)的原因吧。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让我爱上了这座城市。

从一篇篇文章中,校长老徐很快发现了这个叫李其的学生有着善察的眼睛、善感的心灵和优美的文笔,于是指示他的管带好好奖励这个“小文曲星”,说他将来肯定会出成绩,要善加引导,多挖掘他的潜能。老徐的奖励和赏识给了李其极大的鼓舞,训练态度更加积极认真了。在大声朗读专项训练中,他大声地诵读一篇篇古今中外的名家名篇,不断从中汲取智慧,丰富情感,完善个性,收获真知。他在训练心得中写道:

而今的我,正渐渐学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呵呵,又一阵秋风从双肩掠过,我释然了许多。

来到工作室后,我感受到了属于我们这个年龄的更真实、更丰富的情感:友情、亲情、师生情……以前,我以为只要“我喜欢你,你喜欢我”,那就是爱情了,现在才知道,那种爱情是虚无缥缈的,更是苍白羸弱的。和薇在一起的日子很浪漫,但浪漫的真正含义却是“慢慢地浪费时间”。其实,我们在玩一场游戏,游戏的结局是两个人都在输——输掉时间,输掉学习的机会,输掉我们这个年龄本该有的纯真。

真正想明白了这些后,李其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利用工作室奖励给他的一个假日打电话给她的女朋友薇,提出了分手。虽然他当时听到女友的哭泣觉得自己很“残忍”,但事后却感到了一种真正的轻松。他深有感触地在日记中写道:

什么才算爱情?仅仅是我们对彼此有一些好感,那就是爱情?仔细想一想,我们在一起又都干了些什么呢?一起吃肯德基,一起看电影,约上大帮朋友去KTV疯闹,去臭烘烘的动物园,隔两天就陪她去吃她最爱的韩国烧烤……这就是爱情吗?曾经我和她都是这样认为的,但现在我觉得那是一种荒废——荒废了时间、青春和生命。

是谁说的:“爱情是在合适的时间遇到合适的人。”也许我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16岁的花季,我们都太稚嫩了,稚嫩得经不起一点风雨,稚嫩得只要一离开别人的庇护就无法生存……

九月份,状态良好的李其被家长接回家,转了一所学校读高二。十月份,他就给老徐寄来了报喜信:

老徐:你好!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们月考刚结束,我考了班上第一名。其中,我语文第二,数学、物理、历史三科都为班上最高分。八科成绩的总分是726分,而班上第二名的总分是698,足足与我差距28分。嘿嘿,说实话心里挺高兴的,相信你也会为我感到高兴吧。

能取得好成绩,我觉得跟在工作室的训练有很大的关系。以前,我上课总是坐不住,注意力不集中,下来也没心思好好完成作业。但是现在,我能静下心了,因为我现在觉得坐在教室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遇到困难,也总会在心里默默鼓励自己:在工作室里能够克服那么多困难,现在,我也一定能够击倒任何挫折!是工作室的不平凡经历,让我学会了从前在学校、在家里可能永远也学不会的东西:学会感恩,学会吃苦,学会宽容,学会生活,学会学习。

当然,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好多好多,它们足够让我受用一生了。我会觉得,我们工作室里走出来的孩子,身上一定会比普通的孩子多很多东西……

很多时候想起你们时,突然觉得我并没有离开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地方,没有离开你们, 好像你们一直都在我身边,默默鼓舞着我,让我有无限的力量去对待学习、对待生活、对待我的人生。老徐,你确实是一个值得人们尊敬的人。你可知道,是你拯救了千千万万个迷途的孩子啊!

我坚信,工作室会永远带着孩子们不断前进,并且在行走中穿越无数的艰难困苦,最终,那些和我一样的孩子都会在不断的前进中长大,找回属于他(她)自己的一片天空。然后,他(她)的生命开始破晓,出现启明星,最后得到一片灿烂的曙光!

收信后,老徐高兴地给他回信:

好小子:你真棒!

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你为自己点亮了直行的绿灯,726分就是“走好你自己的路”,我们为你吹风,你要撑起风帆,把好航向,风与帆的响应是永恒的。校务委员会决定,奖励你人民币726元。希望你再接再厉,夺取7260、72600、726000、7260000……

如今,快一年过去了,父母再也不用为李其操心了,他与那些人包括原来的女友彻底断了联系,在班里一直保持着数一数二的好成绩。有限的课余时间,他大量阅读,时常写一些诗歌散文,文笔也更加老到了。这个曾经觉得自己活得像一句废话的孩子,现在正在以骄人的成绩证明着自己,为自己美好的未来而奋斗。

李其的“坚信”,后来被无数和他一样的孩子用事实证明了,我们的儿子就是一例——在不断的前进中长大,找回(了)属于他(她)自己的一片天空,然后,他(她)的生命开始破晓,出现启明星,最后得到一片灿烂的曙光!

工作室随记(十三)

之后,我们行军来到方城。在这里,有一个为纪念一位古人建立的小广场,正好能进行训练,而且那时我们已经完成大半路程,离总目的地还有200公里,要开始准备会操项目了。于是我们在方城停驻了5天。

我就在方城写了行军以来第一封家信。在信中,我反思了我以前的问题并说了许多我的感悟,我的转变,并承诺回去后不会令父母失望。信的结尾,我明确地说出了我希望行军之后回去的愿望。那时我以为,一趟行军,对我来说太足够了。

这几天基本上都在进行训练,队列训练,体能训练,意志力训练。说真的,很累。

那时天气已渐渐热起来了,那几天还都是大晴天,烈日炎炎。训练很枯燥,很艰苦。上午训练一上午,中午坐在太阳下小憩一会儿,下午又训练一下午,精力根本不够,有时练着都快睡着了,那种感觉真不是人受的。有时几乎坚持不住了,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最可怕的是当我们训练效果不到位时,会进行一系列惩罚性的体能、意志力训练。说是训练,不如说是折磨,不偷点小懒,根本承受不下来。这时,特别会想起家的舒适。端杯饮料,拿点零食,往电脑前一坐,看看电影,多美的享受啊,真不敢相信那曾是我的生活,这时,太想太想回家。我总是想,为什么只有我要来这种地方受这种苦,为什么别人可以活得那么好?但是没有办法,坚持是唯一的选择。最后我还是挺过来了。

以前,家人总说我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从不在意,可现在,终于有所体会了。

第5天夜晚凌晨3点,我们被从睡梦中拉起来,机动行军,离开了方城。而后,我们又开始了行军。那个时候,压抑的心情相对于当初已经缓解好多。

行至登封汝州的那天,是令我难忘的,那是最艰苦的一天。我们行走在曲折起伏的山路间,头顶烈日。最难以忍受的是,水壶里已空空如也,那种干渴难耐,是一大酷刑。这时,一口水都变得如此珍贵,这是以前何曾体会到的?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偶尔看见路边上店铺里摆着的冰红茶、可乐,那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

我们在那里的一个小村停驻3天。

在那儿,我们学习了两首歌:《母亲》、《父亲》。唱这首歌时,我竟忍不住有哭的冲动,它们让我联想到的不只是父母,更是我的姥姥姥爷。

郑州,本来就是一个令我魂牵梦绕的地方。因父母工作忙(我注:愧疚。这是借口),是姥姥姥爷将我养大。那里藏有我幼时的全部记忆,有我除父母外最爱的人,甚至超过了父母。以前每次离开郑州离开他们准备回武汉,我都会哭得一塌糊涂;现在大了,有泪不轻弹,每次我都笑着和他们告别,但内心却无比失落。姥姥姥爷和我之间的感情,早已不用多说。

可是,我却渐渐在令他们失望、伤心……当我丢弃了钢琴,当我连学习也丢了……

这次过年回郑州,姥姥姥爷和我的交流少了,几乎没有了,也许是他们太失望了,虽然他们对我还是那么关爱。我明显感到我们之间有了隔阂,而且是多么重,在一起,都没什么话说了。我表面上没什么感触,可我的心在痛,很痛。但我没有脸面去面对他们那慈爱的脸庞、关爱的话语,我太愧疚。这就是我为什么天天躲在楼上上网的原因,那是一种逃避,一种麻醉自己的方式。我记得上次回去,有天我去别的学校打球,说好我自己回,不用接,但疼我的姥姥还是提了大半个西瓜去找我了。我明知姥姥是放心不下我,却莫名其妙地朝她发了火,并一口也没吃,让姥姥又独自提回了家。到家后,我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房间并把门“砰”地一声带上(我注:在儿子也经常是这样,那声响常令我们心惊,心情马上坏到极点)。那天,我把姥姥弄哭了。但她并不知道事后我有多后悔,夜里蒙头大哭了一场。那也使我明白了,做过的事,说出的话,就如同泼出的水无法收回了。给予亲人伤害的痕迹会慢慢变浅,但很难消失。从那时我便向自己保证,不会再对姥姥姥爷发脾气了。这次回去,看到姥姥下楼上楼时步伐又变得蹒跚了,我好心痛,但我却做不了什么。回武汉之前,我也哭了,在被子里。极少流泪的坚强的我,就那样像一个孩子一样地哭了。

那歌曲里的歌词多像姥姥姥爷啊,多么亲切,多么幸福。我多想为他们做点什么啊,想想,能做的就只有孝了。不在物质上,而是在精神上。那时,我多想挽着姥姥的手陪她去买买菜,拉着姥爷杀两盘象棋啊,这情形一直幻想在我的脑中。行军时,我有时想,我这苦是为了他们受的,为以后让他们幸福快乐而受的,这样想,我的心便会平衡许多。而好像,我真的能让他们欣慰一回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孝而亲不待”。这是我在这里学到的一句话。

不只为了我自己,还为了我的家人,我必须尽快地、最快地成熟起来,否则当很多东西已经过去了无法挽回了,再醒悟再明白都没有意义了。

百天日记(81)

2007.5.20 星期天 晴

上午写家信。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第几封家信了,感觉能写的不如以前多了。

午休起床后我们集合吃了雪糕。下午看了两部电影,第一部是国内的,片子拍得很俗,我觉得不好看。第二部是国外拍的关于超人的故事,它讲述的不是像其他电影讲述的超人如何拯救世界,而是讲述一个具有超能力的小孩如何成长,变得自信、勇敢起来。之中也穿插了一些情感方面的事。这部片子虽然有些幼稚,但比第一部好看。

今天饭前队长说我们即将正式开始中级班的学习训练科目了,不仅仅是队列、打拳,还有写字训练、演讲训练之类,还有好多好多完全不同于初级班的学习要开展,我们需作好准备。他还要求我们每人准备一个富有哲理的小故事,不论是自己经历的还是在书中看到的。这我正在思考当中。

我很怀念中午吃的那根冰棒。在这种天气里,这种情况下,能吃一根冰棒不知是多大的享受。以前从未觉得一根便宜的绿豆冰棒这么好吃,真希望能每天都吃一根啊。

其实“还有好多好多”,还有美术,还有摄影,还有大声朗读,还有礼仪训练,还有……好多好多!而这些“好多好多”正是我极其期待的、进入教育训练第二阶段的“苦其心正其行”的内容,还有紧接其后的第三阶段……可是,可是儿子马上就要回家了!儿子可能此生再没有机会接受此类系统的学习训练了。我只能在心里发出陆游的叹惋:错,错,错!莫,莫,莫!

儿子特别爱看外国影片。他基本不看中国片,他认为国产片从内容到表演都俗,既不精湛也不深刻。我曾经反驳他:你国产片又看了多少呢?没看多少你凭什么就轻易地下结论?在此前后,他呆在电脑上的大量时光确实大多是在看片中度过的,这也成为他抵挡我对他上电脑过多的指责的“盾牌”和自以为合理的辩解。

儿子怎么老在随记、日记中描写“吃” 怀念“吃”啊?他怎么那么好吃啊?我们十六、七岁时为什么不是这样呢?是根本就没有可吃之吃故无从怀念吗?兴许是吧。

儿子就要回家,我心里像丢了魂般的难受,看到下面几位学员关于写字和记忆力训练的短文,加重了我的难受。

淮安邵:一个“犯”字写了一万多遍,现在还没过关,但是我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就能进入下一个字的练习。我知道,以后练的字一定会更难,但我既然选择了钢笔字,就不能畏惧退缩。《弟子规》中不是说过这么一句话么:“勿畏难,勿轻略”。所以我一定要向老师家长们证明:我的字不是写不好的!大行军什么难关都闯过去了,强行军也没难倒我们,难道这小小的钢笔字我却无奈它何么?

淮安张:因为我写字难看,自愿报名时我毅然报了钢笔字班,心想还可少受训练之苦。开始练第一个字时我对我写的所有字都很满意,慢慢的我又对开始时写的所有字感到羞耻,因为写得太丑太丑。每被管带纠正一笔后,我吸取教训,很少开小差。经过一次次修改,我的字也越字越好,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要练完两百个字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但我不可以放弃。以前我总是写几个字就耐不住性子,现在我克服了心浮气躁,养成严谨认真的态度,因为我的后面有一根厉害的戒尺追着我。但我相信,也许练完这两百个字,也就在我的人生中跨出了一大步。俗话说得好,“字是人的第二张面孔”,所以不要丢自己的脸。一个多星期,我只练了一个“犯”字,每天不停地就练一个字,真的很无味,很没意思,我因此想过放弃。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好多人已经进行下一个字的练习,可我始终还在练“犯”字。不过我写的“犯”字一页比一页好,我就有信心了。如果一个人很专心练字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快,而当一个人心情很乱,安静不下来的时候,时间会过得很慢。在这么好的环境里,别人都在太阳下训练,而我们却在阴凉的教室坐着练字,这不好吗?

练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那起伏不定的心。

淮安刘:转眼间,接受记忆力训练已有十余天了,一切按正常程序进行着,但我对记忆力训练的态度及看法却是千变万化。起初,我选择接受记忆力训练是出于觉得背书会比较简单、急于结业的焦急心理。刚开始时,我看着一篇篇文章,瞠目结舌,因为最短的一篇也比我想象的要长出好多,我几乎每天都在应付,有时都会觉得这些文章像天书一样看不懂。一连过去两三天,我一点进展也没有!到了第四天,因夏管一番话,我仅用了两天左右的时间,就背出了我接受记忆力训练以来的第一篇长诗《长恨歌》。有时候,对与错,好或坏,失败和成功,就在于自己的一念之差!

说实话,我从生下来到现在还没有坚持到底地做过几件事!

工作室随记(十四)